时光如水，水流不止。

距常世勋退出锦衣卫，已过去了一年的时间。

这一年来，毫不夸张的说，纪纲在应天城几乎横着走！

锦衣卫彻底姓了“纪”。锦衣卫是永乐帝的眼睛和耳朵。

纪纲有了一项无上的权力！他可以有选择的让永乐帝听到什么，看到什么。同时也可以有选择的让永乐帝听不到什么，看不到什么。

纪纲愈发膨胀。在朝中虽称不上是一手遮天，至少也是无人敢惹。

哪个当官的屁股底下没点屎？一百多年后海瑞那样的道德完人，那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。

哪个官员若得罪了纪纲，纪纲只需将官员隐事上禀永乐帝，官员便吃不了兜着走。

靖难勋贵更是如此。

开国时封的勋贵们，大都到了第二代。经过父一辈被太祖爷大杀特杀，那些开国勋二代大都很老实。

靖难勋贵则不然。在应天横行霸道。屁股底下岂止是有一点屎，简直放着一个粪坑！

这些人的把柄，也都掐在纪纲手上。纪纲想让谁身败名裂，只需将他们做下的恶事上禀即可。

毫不夸张的说，连太子朱高炽、汉王朱高煦都要给

他三分薄面。

朱高炽、朱高煦虽不怕一个家奴整他们。但他们怕纪纲整他们手下的心腹。

二月河老爷子，曾在《雍正王朝》中写过“百官行述”。跟锦衣卫档房里汗牛充栋的官员、勋贵隐事相比，百官行述实在是小巫见大巫。

永乐帝其实也看出了纪纲势大。但是作为帝王，他要搞平衡术。

之前掌控锦衣卫的常歌太圆滑，不愿意揭靖难勋贵的老底。

纪纲则不同。心狠，手黑。他已经成了永乐帝打压骄兵悍将们最趁手的工具。

其实，永乐帝允许常家退出锦衣卫，也有嫌常家手太软的原因。

这日，纪纲召集锦衣卫内的诸千户议事。

纪纲道：“咱们锦衣卫不仅要管应天城里的事。各省的事同样要管起来！你们立即分赴各省，巡查刑名，体察民情。遇官员行不法之事立即上奏。”

一众千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。

锦衣卫出京，不管有旨、无旨，都是钦差身份。当官的有哪个不怕锦衣卫？地方官不得表示表示、孝敬孝敬、疏通疏通、交往交往？

一趟下来，定然赚他个盆满钵满！

纪纲高声道：“咱们是皇家的家奴。你们出京之后，

要端起皇家人的架子来。该训斥就训斥，该紧紧皮就紧紧皮。”

一众千户齐声道：“谨遵指挥使教诲。”

他们心中都乐开了花，有了指挥使这几句话，敲诈勒索一番还不是美滋滋？

派往浙江的两个千户，一个叫胡玫，一个叫张黎。

这二人晚间喝酒。

胖子胡玫给瘦子张黎倒上了酒：“张兄，浙江是全大明最富庶的省份。地方官们个个富得流油。纪指挥使让他们去巡查，嘿，咱哥俩不得一人弄个上万银子？”

张黎笑道：“咱哥俩今晚就定个规矩，不管收多少银子，都二一添作五。”

胡玫道：“成，成！还是跟着纪指挥使吃香的喝辣的啊。跟着常家那爷俩。那爷俩整天跟咱们说啥廉洁奉公、不得欺压地方官。”

张黎道：“不能那么说。咱哥俩虽一直都不是东莱伯、莱州伯的心腹。没得到常家人的提拔。可他们始终是咱们的老上司。咱不能看人家走了，就说人家的不是。”

胡玫点点头：“对对。始终是纪指挥使的师傅啊。让纪指挥使听了去，不得扇咱俩大耳刮子。”

张黎道：“好了，言归正传。咱们得商量商量，怎么让地方官给孝敬

。”

二人一番密议，商定好了怎么发财。翌日便启程，前往浙江。他们要巡查浙江十一府，最后去杭州。

在杭州，他们会碰到周新那块硬石头。

常府。

常歌父子正在跟朱勇喝酒。

朱勇三杯酒下肚，开始抱怨：“姻祖父，老泰山，你们二老离开锦衣卫，纪纲简直一手遮天了！不少参加过靖难的老将，最近都被他找过茬儿。”

常歌问：“你说的找茬儿，指的是？”

朱勇道：“无非是拿捏住了老将和子侄们的一些把柄，旁敲侧击的威胁要上禀。老将们没法子，只能找由头，给他一些财帛。”

常世勋在一旁道：“纪纲这人，一向只喜欢权，不喜欢钱。怎么也开始收礼了？”

常歌捋了捋发白的胡须：“世勋，他在意的不是那些财帛。他在意的是别人对他的屈服。给他送礼就代表着屈服！”

常歌转头问朱勇：“纪纲找过你的茬儿嘛？”

朱勇道：“那倒没有。我始终是您老的孙女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