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纲挑选的那位举发解缙的人，是李至刚。

李至刚——礼部尚书，右春坊大学士，降臣派的高官之一。此人是有名的官场墙头草。

永乐帝有意迁都。朝中大臣无论是靖难派还是降臣派，都反对迁都。谁不想在江南富贵之地、温柔之乡做官？

李至刚亦然。

但永乐帝召见了他，跟他谈了一柱香功夫的话。李至刚立马摒弃了自己之前的观点，成了第一个上折子“恭请迁都”的人。

李至刚还是解缙的至交好友。二人曾一起主持修撰《永乐大典》。当初在文渊阁修书时，二人经常同睡一榻，彻夜长谈。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。

解缙获罪。李至刚没有替老朋友说一句好话。典型的你得势，你是我好朋友。你失势，老子认识你是谁？

李至刚还是一个猪一般的队友。

一年前，李至刚的岳父犯了事，都察院那边上折子，请求永乐帝严判。

李至刚跑到乾清宫替岳父讲情，说杖责五十，流三千里太重了。

朱棣当时就火了，问：“定刑轻重，你一个礼部尚书是如何得知的？”

朱棣一发火

，李志刚一害怕，立马就把队友给卖了，答道：“是都御史黄信告诉臣的。”

朱棣大怒。刑名轻重，提前告知获罪官员的家眷，这是重罪！直接下旨杀了黄信。

总而言之，李至刚是个胆小怕事、没什么城府、没有主见又很势力的人。

最关键的是，他还是降臣派高官之一、解缙的好友。

如果是他举发了解缙，降臣派没有理由迁怒锦衣卫。只会痛骂降臣里出了个大叛徒。

师傅领进门，修行在个人。纪纲的确是干腌臜差事的材料。他选人选得很准。

这日，李至刚下了朝，吃罢了晚饭。想起家里刚买了个倭女。他春心大发，来到了倭女的房间，推门进去。

哪曾想，坐在床榻上的不是长得又沟沟又丢丢的倭女，而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！

李至刚大惊：“纪指挥使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？我的小妾呢？”

纪纲微微一笑：“还说呢。你的小妾是倭寇的细作。你有通倭的嫌疑！”

永乐年间的东南沿海已有倭寇活动。倭寇不等于倭国。倭国名义上还是大明的“不征之国”。应天高官养朝鱼羊、倭国小妾不是什么新鲜事儿。

李至刚目瞪口呆：“她是倭寇

细作？怎么可能？她才十五啊！是被贩子刚贩到应天的。”

纪纲笑道：“李部堂真懂享受啊。买小妾都买十五的。是不是倭寇细作，你说了不算，锦衣卫说了算，东莱伯说了算！”

纪纲是个聪明人，把话头引向了常歌。横竖师傅已经六七十岁了，还能活几年啊，就替徒弟我多背几个黑锅吧！

李至刚眉头紧蹙：“纪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？我以前没得罪过东莱伯啊！他是为朝廷效力四十多年的老臣。我待他一向恭敬。”

纪纲没有正面回答，而是继续罗列李至刚的不法之事：“你女婿在四川大做盐茶走私生意。是你给四川布政使衙门打得招呼，让四川藩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？你女婿得的利，有五成都进了你的口袋。怪不得你这么大手笔，随便买个女人就豪掷三千两银子。

去年你的门生王有道想从翰林院调到礼部任实职，一次就给你送了四百两黄金。你把他调到礼部，专管香火税之事。这可是个油水差事。你们师徒俩没少捞吧？

还有，山东按察使高坪跟你关系不错。时常有书信往来。你把京城官场的情状事无巨细一律在信里告知高坪。外官

私下结交京臣，这是大忌。”

说完纪纲又拿出一个小册子：“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神不知鬼就不觉。鬼神不知之事，锦衣卫知，我师傅东莱伯知！

我数了数，从永乐元年到今天，七年间你共犯下大小罪共计三十一条。光是掉脑袋的罪就有八条。你也太胆大妄为了些。”

李至刚的脑袋上冒出了冷汗：“纪指挥使，你和东莱伯这是要置我于死地？”

纪纲微微一笑：“你刚才说的对啊，你没得罪过东莱伯。我们锦衣卫为何要置你于死地？”

李至刚是个聪明人：“明白了。这是要挟。你们要让我办事。”

纪纲道：“没错！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挟官员隐私要挟之！明跟你说了吧，东莱伯要你办一件事。办了这件事，你不仅不会吃亏，反而有可能讨得皇上欢心，得个恩赏。”

李至刚坐到椅子上：“纪指挥使就别卖关子了。说吧，什么事。篡逆谋反之类的事我可不干，我情愿死！我对皇上一片赤诚，忠心耿耿！”

纪纲笑道：“你猜错了。东莱伯是让你做一件举发篡逆谋反的事。解缙以前是你的至交好友，对吧？”

李至刚道：“他忤逆上意，罪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