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乐帝又问：“张平是六品官，应该在锦衣卫耳目的监视范围之内。他平日里表现如何？”

常歌道：“此人在户部那边整日游手好闲。下了差却忙的要死，忙着迎来送往，忙着跟上司们应酬。且他还经常口出狂言，看不起科甲出身的同僚。这个人还很爱吹牛，今日跟同僚吹嘘接待了入京的布政使，明日跟同僚吹嘘哪个六部堂官跟他张家交好。”

永乐帝愤怒的拍了下龙案：“他的同僚们听到他这番言论，心里能好受得了？还会尽心尽力替朝廷，替朕办差嘛？”

常歌道：“正是如此，皇上。他的许多同僚，就是因为听了他的言论，觉得干得好不如生得好，才变得得过且过。遇到是事能躲则多，能推诿就推诿。”

永乐帝问道：“解缙，你是科甲出身，你怎么看这件事？”

解缙道：“皇上，如果朝廷里多几个张平这样的人，会危及到江山社稷的稳固！原因正如太子爷刚才所说，这种官员的存在，会让朝廷失去天下读书人的心！”

永乐帝沉思良久：“这样吧，拟一道诏书，昭告天下

人。朕要定下一条制度！今后非举人及进士不得为官。且举人做官，只能做八品、九品的副堂官，不得担任正职。就算他们尽职尽责，立有功勋，干上几十年最多也只能升到正六品。即便是进士，排名靠后的，位列第三甲的，最多也只能升到四品！想要官儿做得大，就必须有真才实学，在科举中取得一个好的名次！”

姚广孝道：“皇上的这道旨意好！好就好在让科举正途成为了唯一的晋身之阶！这样全天下的读书人才有盼头！才会寒窗苦读好好钻研学问。”

永乐帝吩咐常歌：“你们锦衣卫立即抓捕张平，还有他的大伯——吏部的那个张延明，三伯——户部的那个张延德。抓到诏狱后，仔细审问一番。看看张平一个秀才，到底是如何一步步升到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这样重要的职位上来的。”

常歌拱手：“臣遵旨！”

半日之后，锦衣卫诏狱。

常歌的面前坐着张平。

常歌道：“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了嘛？”

张平垂头丧气的说：“东莱伯，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。我为官六年，从未贪污过银两，也没做个戕害百姓的事

。今日怎么会被锦衣卫抓了？”

常歌道：“你的官儿是怎么来的？”

张平的态度让常歌大为震惊：“自然是家里的长辈帮我谋的官儿啊！这有什么？自古就是龙生龙凤生凤，老子英雄儿好汉。史书上说什么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’，纯属扯淡！应该是‘王侯将相就是有种’才对！”

常歌苦笑一声：“你这人的观点，简直就是耸人听闻！照你所说，爹当官，儿子也应该当官，孙子同样应该当官？”

张平道：“是啊！大明的爵位世袭制度不就是这样嘛？”

要是换做别人，坐在诏狱的问案椅上跟常歌这么说话，常歌早就吩咐人用刑了。

可常歌现在不想给张平用刑。他想用言语辩倒张平！

常歌道：“爵位和官位是两回事！官位是朝廷留给读书人的一个盼头。读书人只有通过科举正途做官，那才是真正的晋身之阶。你整天在户部瞧不起那些科举正途出身的同僚，不是在扼杀他们的盼头嘛？你一个秀才都能当六品主事，今后天下读书人还有什么心思读书上进？”

张平嘴里的歪理很多：“读书人也分出身的！那些出身卑贱的，根本

不配做官！做官也只配做个小官！再说了，我的官又不是从他们手里抢来的！我祖父、大伯、三伯替朝廷效力了几十年。我们家两代人的努力，凭什么要输给那些穷书生十年苦读？”

常歌叹了声：“唉，你这人的所思所想，实在是耸人听闻！罢了，明跟你说了吧，朝廷为了平息天下士子的怒火，是一定要杀掉你跟你大伯、三伯的。你就老老实实的等死便罢！”

张平还在为自己叫屈：“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啊！我没做错什么！天下谁人不想做官？我家长辈有这个能力，将六品的乌纱放在我的脑袋上。如果换做你是我，你会拒绝这一顶官帽嘛？至于说我鄙视那些科举正途出身的同僚。呵，他们贫贱的出身难道不该被鄙视嘛？”

常歌实在听不下去了：“你小子是满嘴歪理。罢了，来人啊，将他押入死囚牢，等待皇上明旨处斩！”

常歌所说没错，永乐帝为了平息天下人的怒火，是一定要杀张平的！而且是诛族！理由跟御史参奏的罪名相同：视官位为自家财帛，视律法为儿戏。

行刑那天，刑场被京城的秀才、举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。

常歌作为监斩官，扔下了写着“斩”字的令牌。

张平、张延德吓得抖若筛糠。张平的大伯吏部文选清吏司员外郎张延明却大呼一声：“冤枉啊！就许太子爷、二皇子、诸位公爵、侯爵给我们文选清吏司递条子，安插私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