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文四年六月十四，朱能在锦衣卫中找到了常歌。

朱能拱手：“东莱伯。上回你陪同两位姑奶奶进军营议和，我对你多有不敬。你别挂在心上。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归降了殿下啊。明面上咱们还是各为其主”

常歌拱手：“朱都督说笑了，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。”

朱能道：“你是应天这帮降臣之中资历最老的。我听郑和说，你从至正二十六年就开始为先皇办事。你能不能将降臣们聚集到你府上？我跟丘福、孟善、张辅打算和他们商量一件大事。”

常歌推脱：“这恐怕不太妥吧。殿下刚刚进应天，我就召集降臣，背着殿下在我府上议事？传到殿下耳朵里，殿下会误认为我有二心。”

朱能解释：“放心。我们找他们商量的要事，是有利于殿下的。”

常歌道：“朱都督你就别卖关子了。到底是什么事？”

朱能压低声音，说了两个字：“劝进！”

常歌一愣：“劝进？”

朱能点点头：“你想啊。本来殿下在北平起兵，是为了诛杀奸臣清君侧，奉天靖难。可到了应天，皇上已经自焚死了。家不可一日无主，国不可一日无君。否则国将不国啊！可殿下多谦

逊啊，怎么可能主动即位？那就得劝进了！我们这些燕军将领，打算让那些应天降臣跟我们一起上表，劝殿下登基称帝。”

常歌心道：殿下称帝是必然的，又不好自己提出。朱能他们也蛮会揣摩殿下心思的，这是要给殿下一条金台阶下。横竖结果摆在那儿，我何不装一回好人借花献佛？

想到此，常歌道：“成。我这就召集应天的降臣们。”

当日上晌，一百七十多名应天城内正六品以上的降臣聚集在了常府大厅之中。不多时，朱能、丘福等人走了进来。

朱能高声道：“诸位，咱们以前是敌人。现在燕王殿下进了城，你们臣服于他，咱们就是一家人。一家人就用不着说那些虚头八脑的场面话了。我们这些燕臣、燕将准备联名上表，劝殿下早登帝位，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们联名？”

李景隆第一个表态：“殿下登基，乃是众望所归！我李景隆第一个联名！”

第二个表态的不是那些二三品的高官，而是因连夜出逃拜谒，得到朱棣赏识，刚刚升任翰林院侍读的解缙。解缙高声道：“燕王殿下的确应该顺应天命，早日登基称帝！我们翰林院的人愿为劝进出一份力，起草一篇文采斐然

的劝进表！”

解缙的两个江西吉水老乡，胡广和吴溥拍了胸脯：“我二人愿与解兄一同起草。”

翰林院三杨，修撰杨荣、杨士奇、杨溥亦表态愿一同起草劝进表。

朱能大笑道：“哈哈，所以说啊，要成大事不能没有舞文弄墨的文人！起草劝进表的事，就交给你们翰林院来办吧。”

方孝孺却冷笑一声：“呵，我方孝孺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！解缙、胡广、吴溥、杨荣、杨士奇、杨溥，你们都是我的下属。我作为你们的顶头上司，劝你们一句——要点脸吧！不要让读书人的气节尽失！先皇尸骨未寒，你们却急着卖弄文笔，在新主子面前邀功？你们跟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不同？”

朱能大怒，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：“方孝孺，你放屁！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？”

张玉的儿子张辅却拦住了朱能，他压低声音对朱能说：“朱都督，您忘了道衍大师说的话了嘛？方孝孺杀不得。退一步讲，就算杀也得殿下亲自下令啊。”

朱能无奈，只得将刀收回刀鞘。

方孝孺指着一众降臣，高声骂道：“你们这群勋贵、官员，全都是软骨头！我不齿于跟你们站在一起。告辞！”

说完方孝

孺拂袖而去。

常歌听了方孝孺的话，心里不是滋味：方学士骂的好啊。我常歌也是个软骨头。奈何大事已定，只有做个软骨头才能为百姓谋福啊。

大厅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李景隆连忙打圆场：“方孝孺是个大忠臣。他愿意给自焚的先皇殉葬咱们管不着。劝进是必行之策！解缙，写劝进表的事就交给你和翰林院的人了。劝进表嘛，文采斐然倒在其次，主要是得有理有据！”

解缙道：“曹国公放心。此事包在我的身上。”

朱能道：“还有没有不愿意与我们一同劝进的？此刻可以走！我绝不阻拦！”

不是人人都是软骨头。太常寺卿卢原质、监察御史郑公智、翰林院编修林嘉猷先后离去。这三个人，都是方孝孺的门生。

朱能骂道：“还真有不识好歹的。我让他们跟着劝进，是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，他们却不知道珍惜。”

常歌道：“朱都督，算了，人各有志，何必跟他们计较。”

朱能点点头：“好！东莱伯，今日就借你这府邸客厅一用，让翰林院的人赶紧写劝进表！写好咱们立即在表上署名，拿着去燕王府那边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