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帝罢了冯胜的征虏大将军，需要找一个人取而代之——此次北伐立下头功的永昌侯蓝玉自然是不二人选。第二日洪武帝便下旨，命蓝玉接掌征虏大将军印。

蓝玉大喜过望！如此一来，他就成了明军将领中的头号人物！大明名将辈出。屡次北伐，他都只能给徐达、李文忠、冯胜做副手。有了征虏大将军的头衔，下次北伐他将成为主帅！

二十年的媳妇儿终于熬成了婆，他怎能不欣喜若狂？

北镇抚司值房。

常歌正在听取李千面的日常汇报。李千面自锦衣卫成立后就一直管着监察百官之事。

李千面道：“永昌侯府最近好不热闹，几乎称得上门庭若市。蓝玉刚接掌了征虏大将军印，前来贺喜者络绎不绝。侯府内应传出消息，不少人都明言今后要惟蓝玉是从。蓝玉也是来者不拒，凡表示归附于他的，他皆收为门人。”

常歌微微点头。心中暗道：杨宪掌权时门庭若市；胡惟庸权倾朝野时门庭若市；毛骧手握百官生杀大权时亦门庭若市。永昌侯该不会步这几人的后尘吧？

李千面又道：“蓝玉在兴

头上，还纳了两个手下将领送的歌姬为妾。”

常歌道：“在京的功勋之臣，有一个算一个，谁家炕头上还没点故事？这算不得什么大事。”

李千面道：“还有另外一件事。兵部尚书唐铎昨日密会了蓝玉。今日兵部便破格提拔了三名主事升任郎中。将领结交文臣，又涉及了官员任免，恐怕”

常歌摆摆手：“咱们的这位永昌侯正得圣宠。这些事儿暂时就不要记入《百官言行录》了。”

常歌自己没有觉察，身为北镇抚使的他不知不觉中掌握了一项滔天的权力。百官日常所作所为，能否让洪武帝知晓，全在他一念之间。

时光如水，又是一年光阴过去。洪武二十年，春。

凤阳皇陵出了一件说大不大，说小也不小的事。一个愚昧无知的老农给儿子盖新房。凤阳当地的规矩，新房房前一定要栽一颗松树。这老农竟跑到皇陵，偷掘了一棵松树。

树木亦是风水。他这么干等于是在坏皇陵的风水。事发之后，凤阳知府感觉事关重大，便将事情写在奏折上告知了洪武帝。洪武帝对待官员动辄就是斩首、斩首、再斩首。对待百姓却十分宽容

。他只命凤阳知府罚老农在皇陵补栽十棵松树。同时，洪武帝斥责皇陵卫指挥使玩忽职守，直接将他削职为民。又数日，洪武帝下旨，锦衣卫于凤阳皇陵设百户所，监督皇陵卫。

在皇陵喝风是一个苦差事。锦衣卫中无人愿去。

常歌却主动找到了蒋瓛。他要向蒋瓛推荐一个人。

指挥使值房。常歌朝着蒋瓛拱手：“指挥使，属下有一事相求。”

蒋瓛问：“咱们是一口锅里搅马勺的袍泽，感情如亲兄弟一般，有事说就是，何言一个求字？”

常歌道：“犬子世勋今年已经十八了。自入卫以来，他就待在档房做总旗，没什么大出息。我想也该让他历练一番了。圣上昨日下旨，让锦衣卫在凤阳皇陵设百户所，看守皇陵职责重大。我看不如升犬子个百户，让他负责此事。”

蒋瓛心道：常歌这厮别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吧？看守皇陵这种苦差事，他竟想委给自己的儿子？罢了，横竖是送个假人情，不送白不送。

蒋瓛一口答应了下来：“世侄入卫几年，也该有个升迁了！我这就开委札，报前军都督府和兵部记档，提升世侄为锦衣卫百户。专管看守皇

陵之事。”

常歌拱手：“多谢指挥使提携犬子。”

蒋瓛摆摆手：“举手之劳而已，不必言谢。”

傍晚，常歌回了家。一家人吃饭之时，常歌将此事说给了儿子、妻子听。

常世勋闻言蹙起了眉头：“爹，我做了什么错事了嘛？你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应天城？”

宋盼儿是个识大体的女人，她替丈夫解释：“世勋，都以为应天城是个金粉繁华之地，其实这是个遍地豺狼虎豹的地方。朝局波诡云谲，是个风暴眼、是非窝。你爹是想让你离开这个是非窝。凤阳就不同了，远离朝堂纷争，你在那边只管每日读读书、看看风景，过神仙一样的逍遥日子。”

常世勋摇头：“可是娘，我打出生之后就没离开过应天。我要是想你了可怎么办？”

宋盼儿叹了声：“你长大了，又不是离不开娘的吃女乃孩子。再说，凤阳离应天又不远，娘可以时常去看你。”

常歌道：“世勋，只要你老老实实去凤阳，爹允诺你一件事。你已经十八了，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。我和你娘绝不给你指婚，让你娶不喜欢的女子。你看上谁家的姑娘，只管跟爹说，爹绝无二话，只

管帮你下聘。”

常世勋眼前一亮：“爹，你说话算话？”

常歌笑道：“爹好歹是朝廷的北镇抚使，说话当然算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