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歌彻底震惊了!户部按照各地富庶程度,将天下一百四十八府划分为一、二、三等,每一等中又分上府、中府、下府。镇江府属一等上府。知府衙门银库存银应该在三万之数。沈放却告诉他镇江府存银只有区区三千两!
常歌问:“银子都跑到哪儿去了?”
沈放苦笑一声:“这话你应该问孙知府。”
常歌道:“孙知府人呢?”
沈放答道:“孙知府本来被我抓了。我念他是我的老上司,没有派人严加看管,只让他住在知府衙门后衙之中。哪曾想昨夜他一根白绫上了吊。”
一旁的吴宗伯说道:“难道是那位孙知府贪污了大部分库银和全部库粮?”
常歌道:“那他的胆子也忒大了一些!户部每年都要派员到各府核查官粮、官银。这还不算,工部还要每年命人巡查各府粮屯是否坚固,隔潮。为防地方官员贪污官粮,圣上自洪武十五年起,还命刑部督捕司每年派员不定期巡查各府、县一波又一波的官员前来镇江府,竟无人发现镇江粮库是空的,银库只有账面一成的存银?”
沈放道:“他一个人自然没有那么大胃口吞得下二三十万石粮食、几
万两银子。据我所知,京城里有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指使他这么做。”
常歌追问:“那个大人物是谁?”
沈放摇头:“是谁你只能去问死去的孙知府了。”
洪武帝让常歌暗查镇江百姓造反的原因。跟沈放一番谈话,他心中已摸清了七八分的原因:无非是官逼民反!老百姓活不下去,不造反就要活活饿死。
从古至今,领兵大将造反都是为了拥有更大的权力;老百姓造反都是为了活下去。这是一条历史铁律。
常歌心道:看来要挖出孙知府背后的那位“大人物”,这差事才算了结。沈放说的应该是实话,孙知府一个小小四品官,哪有那么大胆量将镇江府衙的财富统统据为己有?
常歌命令纪纲:“你派个人回应天,命贺升来镇江,抄孙知府的家。”
沈放插话:“孙知府的府邸我已经带人细细搜过了。财物加起来折银不过千两。你让人抄他的家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徐辉祖一声暴喝:“沈放,认清你自己的身份!锦衣卫怎么办案,用得着你一个反贼来教?”
听到“反贼”二字,常歌指了指张叟:“老头儿,你真的是张士诚的父亲?”
张叟已经吓得瑟瑟发抖,哪里答
得出话来?
沈放替他回答:“张叟只是丹阳县的一个长者而已,世代务农。所谓‘张士诚之父’,只是我给他编造出来的一个身份。造反讲究名正言顺。编造出这一层身份,是为了打出名正言顺的旗号。”
常歌叹了声:“大明律,谋反者一律凌迟。无论你造反的目的是什么,凌迟是跑不了的。”
沈放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对常歌说:“我愿接受任何刑罚。只求你放过六万跟随我造反的乡亲。另外请你上书朝廷,赶快运粮到镇江来。否则还会出现第二个沈放、第三个沈放!”
常歌道:“这事我做不了主。涉及谋反,如何处置那六万所谓的‘大周义军’,需圣上圣裁。”
审问完沈放、张叟,常歌先给洪武帝写了一封明折,一封密折,禀明了镇江出现叛乱的原因。随后他又下令,将还在城内的镇江府衙官员统统抓了起来。
镇江府衙的府同知名叫周成顺。府同知乃是知府的副手,职正五品。这位周同知是应天人,原在户部做从六品署理主事,去年才调任镇江。
周同知被纪纲押到了常歌面前。他见到锦衣卫的北镇抚使不仅不慌张,反而镇定自若,甚至有些趾高气昂。
周
同知怒道:“常镇抚使,沈放造反,我被叛军抓了。叛军对我威逼利诱,让我投降,我不为所动。我不敢说有大功于朝廷,起码无过吧?如今王师北上平定叛乱,你不奖赏我也就罢了,为何还要将我抓起来?”
常歌笑道:“芝麻大小的五品官儿,在锦衣卫的北镇抚使面前振振有词。周同知,你胆子蛮大。”
周同知针锋相对:“不管是锦衣卫也好,三法司也罢,凡事总要讲一个理字。周某人占着理,我为何要卑躬屈膝的作奴才状?”
常歌面色一变:“周成顺!你要讲理?好!我就跟你讲理!府衙同知协助知府管着钱粮诸事。镇江一个一等上府,存粮一粒都没有,存银只有账面上的一成。你这个同知可有罪?朝廷税赋,十中取一。镇江府却巧立名目,搞出了二十八样苛捐杂税,将老百姓的秋粮洗劫一空,逼得百姓造反。你这个同知可有罪?”
周同知直接将黑锅甩给了已经悬梁自尽的孙知府:“这些事都是孙知府做的!镇江的钱粮两项,全都被这个贪官搜刮进了自家腰包。常镇抚使久居官场,应该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吧?他是我在镇江的顶头上司,他私下要做
什么不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