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常歌已经入睡。隔壁卧房中的校尉纪纲却辗转反侧,怎么也睡不着。
纪纲心中暗道:跟着常镇抚使来四川办案,本来是个立功的好机会。他却住到了贼窝里。每日一起床就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二人。哪里能办得成什么事?更别提立功了。
纪纲虽然年仅十八,却是个野心勃勃的人。他生平最看不起的人是他的父亲——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。您老跟在魏国公身边二十年,飞黄腾达的机会恐怕多得数不胜数。您老却一次都没把握住!混到死也只是个老家兵,一丁点的出息都没有。还好您老临死前求了魏国公,让他帮我寻一份差事。这恐怕是您老这辈子做的唯一正确的一件事。
大丈夫生于世间,当建功立业!放心,我一定会出人头地!我绝不会像您老一样,一辈子窝窝囊囊,屈居人下当个给主人牵马执鞭的下等人!
纪纲睡不着。他认为常歌查释空毫无头绪,一定也会睡不着。于是他披上衣服,准备去找常歌夜谈一番。在他看来多跟上司谈话只有好处,没有坏处。且经过这小半年的相处,他发现常歌是一个乐于提携后辈的
好上司,对他一向是知无不言。
纪纲推开了常歌所在卧房的门。却听得床榻之上鼾声如雷。纪纲心忖:怪事!常镇抚使的心也忒大了点!竟然睡得这么香。京城里的人都说常屠夫是个精明强干的人,这趟跟他出来办差,我却觉不出他精明强干在何处。
纪纲哪里知道,常歌早已是成竹在胸!他在等待一个人出手!
天亮了。常歌伸了个懒腰,起床来到斋厅吃饭。
释空已经坐在了斋厅内用饭。
常歌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释空身边:“大师,听说佛缘宴上你请其他几位藩王主录僧吃了几百两一碗的鹧鸪米。怎么在寺内却吃这咸菜疙瘩和白粥?”
释空尴尬的一笑:“什么鹧鸪米?只是外面的谣传罢了!我们这些出家人为了修行过得都是苦日子。几百两一碗的米别说吃了,听都没听说过。定然是有人造谣,故意诬陷我们几位藩王主录僧。”
常歌道:“对对对。一定是诬陷!李仕鲁就一心想诬陷你们这些主录僧,最终被圣上惩处,畏罪自杀。呵,李仕鲁那样的人简直是居心叵测。”
释空心中暗骂:常屠夫这个笑面虎一脸轻松,难道抓住了我的把柄?
常歌拿起了碗筷,他的
胃口似乎很好,一连喝了六碗白粥。
这时,纪纲走了进来。
常歌故意在释空面前高声问纪纲:“昨夜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嘛?”
纪纲一头雾水,心道:镇抚使昨夜没让我办什么事啊!片刻后他反应过来,镇定的说道:“禀镇抚使,全办好了。”
说者有心,听者有意。释空心道:常歌让纪纲做了什么事?这厮住到青云寺里,看似是一步昏棋。可这步昏棋里难保暗藏玄机。
常歌越是一脸轻松的表情,释空就越心疑。
吃罢了早饭,释空回到禅房。常歌则跟纪纲在寺院之中散步。
纪纲压低声音:“镇抚使,请您不要转头。你左手边五十步外的那个扫地僧,一直在窥视咱们呢。”
常歌笑道:“你我二人是闯进青云寺的不速之客,释空自然要派人盯咱们的稍。”
纪纲问:“镇抚使,容我多一句嘴。我总感觉您像是成竹在胸了。”
常歌道:“你都觉得我成竹在胸,释空那个妖僧定然也是这样想的。他心里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子了呢。人要是一发慌,就容易露出破绽。”
当日下晌,常歌又找到了释空。
常歌抱怨道:“唉,我在应天城吃得好住的好,圣上却给了我这
么一份苦差事,巴巴的跑到成都来吃白粥咸菜。说是让我来青云寺给太子祈福,可我心里心知肚明。这是贬我出京呢!”
释空面色一变:“常镇抚使这么说话恐怕不太妥当吧?圣上让你来青云寺为太子祈福,是对你莫大的信任。”
常歌坐到释空对面:“对对对!我得珍惜圣上的这份信任,办好差事。大师啊,咱们商量个事儿,这一年里你能不能让伙房给我单独开个小灶?不说大鱼大肉,起码弄些能入口的素菜来。在你这儿吃了两顿饭,我连个油花都没看见。”
释空闻言大吃一惊:“一年?你要在青云寺住一年?”
常歌点头:“是啊!圣上顺应天命在濠州起事前,亦是佛门中人,通宵佛门祈福的规矩。为天子祈福,每日佛前烧五炷香。要烧满一千八百炷香才算完。太子是储君,祈福时比天子减一等,每日四炷香,那也要一千四百八十炷香。正好要烧差不多一年啊。”
释空心中暗骂:常屠夫,你是打算赖在我这青云寺不走了!我的诸般生意还做不做了?
常歌又道:“在庙里住一年,我恐怕都要变成和尚了!吃的差点还好说,我一个男人,一年不近女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