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白纸(1 / 2)

锦衣长歌 刘可乐 1021 字 1个月前

胡勉不愿回忆起十三年前的那场噩梦。然而迫于拱卫司的恶名,他又不得不说。他让下人给常歌和常四上了茶,随后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和盘托出。

十三年前的一个秋日午后,胡勉忙里偷闲来到城西的旧书摊搜罗书籍。偶然间他发现了一本名曰《商周轶事》的唐宋古籍。这书上竟记载了褒姒以白狐香取宠周幽王的事,且书中还记载了白狐香的配方。

接下来的事如周瞎子所言,胡勉用两年时间制出了白狐香。胡妻为争宠偷用白狐香,第二天变成了一具白骨。

胡勉发现妻子惨死后大惊失色,连忙报了官。蒙元集庆道衙门派了一个名叫帖木儿的捕头前来查案。案子查了小半年,帖木儿一无所获。于是集庆道衙门下了结案文书,将胡妻之死归结到了“邪祟作恶”上。

胡勉讲完此事,常歌提出了疑问:“吴王府的周先生说,当时你制出了一两白狐香。你的妻子偷服了半钱。那剩下的白狐香呢?”

胡勉答道:“被那个叫帖木儿的捕头拿走了。他说这是命案物证,理应由集庆道衙门保管。”

常歌问:“

集庆道衙门说此案是邪祟作恶,胡掌柜你作为死者的丈夫、白狐香的制作者有何看法?”

胡勉叹了一声:“唉!其实我的看法跟衙门的看法一致!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,一夜之间就成了一堆枯骨。不是邪祟作恶是什么?这事都怪我太贪心啊!想要制出传说中的白狐香,卖给肯出高价的人,好狠狠赚一票。我当时怎么不想想,褒姒用来迷惑周幽王的东西,必然是不祥之物啊!制香又要用三十年的白狐乳汁。都道是上了年纪的狐狸能成精,它的乳汁同样是有邪性的。”

胡勉越说越伤心,泪水渐渐打湿了他的眼眶:“夫人啊!都怪我鬼迷心窍,制出那上古邪物害了你。呜呜呜。”

常歌安慰胡勉道:“胡掌柜,贵妇人已经仙去十多年了,不必过分伤心。话问完了,我们先走。”

常歌和常四出了胡记香粉铺。常歌问:“四叔,刚才在账房,你怎么一句话不说?”

常四道:“我刚才一直在观察胡掌柜。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”

常歌微微一笑:“四叔,其实我有跟你同样的感觉。胡掌柜提及旧事伤心过度

,可这伤心过度里,我总觉得掺了假。你记不记得周先生昨夜说过,胡掌柜当时专宠两个小妾,跟那位胡夫人并不是多恩爱。且这事儿已经过了十多年了,他为何要因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痛哭流涕呢?”

常四一愣:“你这小子有两下子啊。学会看人、看事了。”

常歌却有些懊恼:“唉,可惜咱们白忙活了一通,还是没找到对破案有用的线索。”

常四掏出锡酒壶,“刺溜”喝了一口酒:“咱们去应天知府衙门吧。”

常歌问:“去那儿干什么?衙门的徐捕头都说了,毛总旗严令应天知府衙门不得介入盗银案。他们是不会帮咱们的。”

常四解释道:“咱们去那儿不是让他们帮忙查盗银案,而是去查看胡妻命案的档底。”

常歌摇头:“四叔,您是不是老糊涂了?当时查胡妻命案的是伪元集庆道衙门,吴王的应天知府衙门怎么可能有此案的档底呢?”

常四笑道:“这你小子就有所不知了。都说李相国是吴王的萧何。你知道其中的掌故嘛?”

常四对侄子说了一段往事。十年前,朱元璋攻下金陵城,他手下将领甚

至于谋士,都忙着带领手下士兵搜罗伪元留下的金银珠宝。李善长跟徐达要了五百士兵,直奔集庆道衙门。朱元璋听说此事,以为李善长是动了贪念,想要洗劫集庆道衙门的帑库。于是他亲自带领士兵,来到集庆道衙门制止李善长。

在集庆道衙门的大门前,朱元璋看到了五十几辆大车。大车装的满满当当,上面全部盖着黑布。朱元璋讥笑李善长:“李先生收获颇丰啊。”

哪曾想李善长不但不羞愧,反而喜滋滋的说:“吴王,这车上装的金银财宝,顶的上半座金陵城!”

朱元璋眉头紧蹙,正要发怒。李善长却伸手将大车上的黑布扯去。只见车上装的不是黄白之物,而是蒙元在江南的所有田亩册、人丁册、税负册、征兵册,还有《大元通制》、《至正新格》、《风宪宏纲》等等元朝律法册子,以及集庆道近二十年来的刑名、钱谷档案!

朱元璋转怒为喜,夸赞李善长道:“汉高祖有萧何。你李先生就是我朱元璋的萧何啊!”

常四讲完了这一桩掌故,又对常歌说道:“胡掌柜家的案子当时轰动金陵城,伪元衙门一

定建了刑名档案。集庆道的刑名档案,都转交给了应天知府衙门。咱们去那儿说不准就能找到当初那件悬案的档底。

常歌惊叹:“四叔,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?”

常四微微一笑:“人不可貌相啊,杨宪、毛骧都以为四叔我是个贪杯的老醉猫,他们那是狗眼看人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