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过了多久,待耳中的震动和轰鸣渐渐平息下去,柴安风这才敢把脑袋探出矮墙,眯缝着眼睛向前望去,果然看见原本布满了防御骑兵器材的地面上,已被炸出了七八个大窟窿。这些窟窿直径从几尺宽度一直到两丈来宽,中心冒出一股股、一缕缕黑色的、灰色的、黄色的烟雾,四周则是一片狼藉。
按理说,柴安风一共设置了二十七个地雷,看地上的痕迹,其实大多数都没有被引爆,真正爆炸的,也就七八个而已。
可就是这七八个地雷,引发的动静却的确是震撼人心、震动天地。
原本胜利在望的金军队伍,方才就在这些地雷的正上方,猛然遭受了来自地底的袭击,毫无防备地经受了巨大的伤害。死的死、伤的伤,残肢断臂掉了一地,残兵败卒也同样躺了一地。
躺在地上的金兵,有的在放声痛苦哀嚎;有的嘶哑了嗓子只发出哽咽的哭喊;有的已无力哭喊,气力只能勉强维持呼吸;还有的就连呼吸的力气都已经丧失殆尽,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就这么死了……
而尚且还能站着的金兵,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有的丢了臂膀,正在满地的断手断脚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;有的震聋了耳膜,高声大呼着寻找同伴,却连自己都听不清在喊些什么;还有的肉体虽然没有受伤,可精神却已经变得异常恍惚,仿佛痴呆一样不知是在原地等待援军,还是立即撒腿就跑……
不光被杀伤了的金军被深深震撼到了,就连躲在安全的矮墙背后的崇义公府护卫们,也同样被眼前发生的事实吓住了。
黄有功战战兢兢地站直了身子,随即又蹲了下来,哆嗦着声音说道:“老爷……这是哪儿
呀?是不是我已经死了,现在就在地狱里头?”
“胡扯,我们死了也要上天堂,怎么可能下地狱?”柴安风痛骂了一句,顺便给自己壮壮胆。
一旁的苏南雁也是一脸茫然:“这……是怎么回事?一下子就死了那么多人……我……我武功练得再高强,有什么用?能一下子杀那么多人吗?”
就连自小看管了两军交锋的孟银屏也都被吓住了,惊叹道:“爵爷,要是早有这等兵器,只要在山川、隘口、关卡设置个几十发、上百发,敌军就是有千军万马,也难以前进半分……当年我爹爹要是有地雷,何至于将几万精锐只能徒然坚守两座城池,早就能够提兵北伐了……”
“是……是啊……”柴安风痴痴答道。
孟银屏又道:“眼下金狗溃不成军,正是出阵反击、打扫战场的好时机。爵爷赶紧下令全军出击吧!”
“好,好!全军出……”
柴安风鹦鹉学舌一样的命令尚未完全出口,便听前头又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——原来是一颗地雷方才没有爆炸,现在才不知为何被点燃了,且又将周围十五六个金兵炸的丢盔弃甲、粉身碎骨……
柴安风一看不妙,忙道:“不行、不行、不行。我卖了二十七个地雷,这才炸响了不到十个,搞不好又得爆炸几个,现在冲出去不是要炸到自己人了吗?”
地雷的威力实在太大了,大得就连设置、使用它们的宋军都被吓住了,更别说是被杀伤了的金军了……
地雷爆炸发出的巨大声音,完颜合达当然也是听见了,可具体的战报他却是过了许久才接到的。
“宋军神威,从天上引来惊雷,将我大军杀伤过半……”
“胡扯!”素来沉稳的完颜合
达也终于沉不住气了,难得一句粗口骂了出来,“要是柴安风真的有招引天雷的本事,还不直接将本帅劈死了?尔等不可胡言乱语、动摇军心!”
作为三军主帅,战场之上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,想骂谁就能骂谁,谁要多一句嘴,就可以军法从事,这是主帅权威和权柄的体现。
然而享有这样的权威,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。代价就是必须在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候拿定主意、负起责任,做出谁也不知道正确与否的决定,并为他所做出的决定承担最终的责任。
这样的责任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负担得起的!
幸好,完颜合达是一个能够承担责任、敢于承担责任的名将。
在全军都被前头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吓傻了的时候,只有完颜合达还能保持冷静,立即命人传来几个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士仔细询问了情况,又在一队“铁浮屠”精锐的护卫之下,亲自到前线视察了一番,这才返回原地。
经过一番观察,完颜合达已有了初步的判断:柴安风并没有什么呼风唤雨的本事,只不过是在地上预先埋设了火药罢了。
火药这种东西,完颜合达同宋军交战时候也是颇有一些接触的,虽然这些火药是如何埋设到地下的、又是如何引爆的,完颜合达还并不清楚,唯一明白的就是既然是火药,那引爆就必然需要一定的时间,并不是想要引爆就能引爆的。
而现在原本预备着防备重骑兵的防御工事都已被炸毁了,那不是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