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他听见老太后来了,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,等着老太后刚跨进选德殿们,便立即上前几步,将杨太后扶住,送到一只秀墩前坐了下来,这才答道:“太后怎么又说我无礼?我正在同史老相国争论孟老将军葬礼事宜,有些事情没能确定,还在继续商量,又怎么能说我无礼呢?”
杨太后白了柴安风一眼:“你柴安风我还不知道?最是平地也要起三层浪的人,你少在这里卖乖。你们不是在谈孟宗政葬礼的事情吗?我也正是为此而来,要不要听听哀家的意思?”
史弥远闻言一愣,心想:一个柴安风就已经很难对付了,再加上这个老婆子,恐怕今天又要吃亏了?
可也不能眼看着吃亏,却不做声吧?
于是史弥远十分难得地正面反对道:“太后,孟宗政是朝廷的武将,他的葬礼也是朝廷政务。太后,祖制后宫不得干预政务,还请太后留意……”
“嗯,史老相国此言甚好,我一个老太婆,成天过问政务算是怎么一回事呢?不过么……”杨太后故意拉长了语调,“孟宗政的葬礼,现在倒也算不得是政务了,恐怕哀家也能过问一下。”
此话怎讲?
选德殿内的赵昀、柴安风、真德秀、史弥远,无不竖起耳朵静静细听,到底要听听孟宗政的葬礼,怎么就不算是外政了?
只见杨太后松弛的嘴角轻轻往上一扬,让人仿佛看见了她年轻时候的绝色,笑着说道:“是这样的,孟宗政的女儿孟银屏,哀家看她是个好姑娘,又同我有些渊源。因此就在刚才,哀家已经下了懿旨,认她为义女,那孟宗政也就是哀家的亲戚了。老婆子我过问一下亲戚的葬礼,那算不算是干预政务呢?”
还真不能算……
只是杨太后忽然使出“认孟银屏为义女”这一招,实在是让在场之人大惊
失色:皇帝赵昀是惊呆住了、真德秀觉得有些惊异、史弥远无疑是感到了一丝惊恐、而柴安风则是毫无疑问的惊喜了。
“银屏姑娘骤然丧父,正在处在最悲痛的时候,却能被老太后收为义女,那是对她再好不过的安慰了。”柴安风带着几分喜悦、几分感激地说道,“我在这里,就替银屏姑娘谢谢老太后了,祝愿太后长命百岁、万寿无疆!”
说着,柴安风便朝太后杨氏极为恭敬地作了个揖。
“得了吧!眼下这是个多事之秋,哀家老了老了,没享到清福,却整天都在烦心、操心。你这小子让我活一百岁,是不是还嫌哀家不够累啊?”
“哪能呢?”柴安风知道杨太后是在开玩笑,便赶紧拍起了马屁,“家有千口、主事一人。朝廷内外,还有好些事情难以处置,史老相国老了、皇上又还年轻,多亏有了老太后在这里主持,我们才有主心骨呢!”
“得了,留着你这张小甜嘴去哄你姐姐和几个小娘子去吧。”杨太后笑道,“孟宗政的葬礼,依哀家来看么……”
话题忽然重又言归正传,众人无不竖起耳朵,想要听听杨太后的意见,唯恐漏掉了一个字。
“依哀家来看么……孟宗政死因还没查明,也没抓住真凶,案子自然也就没有破。哀家看也并不急于下葬。现在孟宗政的尸首停在崇义公府,不是十分方便,太庙旁边还有几间空屋子,又背阴又干燥,就是预备着停尸用的,哀家看送到那里去,等到案子破了,再下葬不迟。诸位爱卿,你们意下如何?”说完,杨太后斜着眼睛在选德殿内扫视了一番。
众人方才争了个不可开交,好不容易才有人出来打圆场,哪里还会再节外生枝地提出反对意见?
然而这些人都是聪明人,心里好像明镜似的:孟宗政的尸首停在
太庙旁边,似乎是暂时放一放而已,却是准备配享太庙、同大宋列祖列宗共享香火的,这等荣誉对于当臣子的来说,堪称是死后的最高境界了,就连地位崇高如史弥远一般,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。
杨太后见主人都无意见,略松了一下身子,忽然瞟了依旧匍匐在地上的郭守明:“你是何人?是皇城司的吗?”
郭守明浑身一哆嗦,赶忙答道:“回太后,末将皇城司提举——郭守明。”
“哼!”太后冷笑道,“平素尽听你们吹嘘,说皇城司多么多么厉害、多么多么了得,可今天呢?孟宗政死在你们面前,连一点察觉都没有,就连凶手都没有捉住,你们知罪吗?”
郭守明吓得浑身打颤,恨不得这就挖个地洞钻下去:“知……知罪……”
“知罪有什么用?无能还是无能。”杨太后道,“听说抓住凶手的,是盐帮那个叫苏……苏什么来着?”
“苏知鱼。”柴安风从旁提醒道。
“对,就是苏知鱼……可惜那贼人凶悍得很,居然畏罪自杀了,倒也有些胆色……倒是苏知鱼,他以前是当过皇城司提点的,在擒凶破案上,还是有本事的嘛!”
听了这话,柴安风心头一凛:苏知鱼、苏南雁兄妹找到凶手这件事情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