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东道的赈灾事宜还在继续、朔方已经兵临城下。
右卫大将军柴绍、殿中少监薛万均,率军围城。
梁师都大势已去。
每天都有百姓和兵伍,成群结队的向城外的唐军投向。
任谁都知道,大梁国已经没希望了。
乱世已经终结,大唐才是未来。
朔方城的皇宫。
年近六旬的的梁师都,须发皆张、两眼通红的躺在床头,喘着粗气,手中提着一柄滴血长刀,刀刃插在身旁的胡姬身上。
当啷。
盛着点心的铜盘砸在地上,精美的点心散落一地。
胡姬瞪着碧绿的眼睛,死不瞑目的瘫软在地上。
身旁,散落着一张羊皮书。
落款,赫然是突厥颉利可汗。
“拖下去!”
床头马凳上,一个身心削瘦的壮年汉子,眉头大皱着挥挥手。
门口的侍卫进来,将胡姬的尸体拖出去。
自唐军围城,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个胡姬被杀了。
梁洛仁垂头叹息,:“三哥,颉利不会发兵了,你再杀这些胡姬泄愤也没用。”
梁师都喘着粗气,手中长刀飞掷,扎在地上的羊皮书上,扎个穿洞。
他咬牙切齿,愤懑怒喝:
“颉利误我!!”
十年前,大业十三年,梁师都杀郡丞反叛,割据朔方、北连突厥,意欲学鲜卑一般,引北蛮入中原、定鼎天下。
计划很成功,突厥大军甚至一度兵临渭水、威
迫长安。
但没想到,这种大优势下,颉利竟然被长安城中的小儿辈哄着退兵!
梁师都听闻消息,当场吐血。
南北议和,那夹在中间的大梁国,就成了弃子,随时会被吃掉。
只是没想到,竟然会这么快。
前后不到一年时间,唐军已经兵临城下。
“三哥,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。”
梁洛仁垂头丧气,抬头看向窗外,白茫茫一片。
入冬以来,朔方气候寒突变,大雪下了整整一个冬季,城内本就不多的粮草早已殆尽。
民间取暖,都要劈门作柴烧。
即便唐军不来,朔方也马上要撑不下去了。
“此……天亡我也。”
梁师都伸手,让堂弟扶着自己下床,缓步走到门前,看着白茫茫的大雪,神色衰颓。
梁洛仁扶着堂哥,嘴角低声嗫嚅道:“三哥……要不,咱们投了吧。”
换成往常,梁师都肯定会训斥这个堂弟。
但是这次,这个年近六旬的枭雄,却沉默了。
梁洛仁趁机,连忙再道:
“三哥,我听说长安城的小李二,对待降将一向很宽厚。唐庭要朔方城,明显是要对付突厥。颉利弃我等盟友于不顾,非仁主,迟早败亡。咱们不如投了李二,换个富家翁也好啊……”
梁师都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堂弟。
梁洛仁嘴角微张,没有再说下去。
梁师都冷笑一声:
“李
二对降将的确不错。”
“自大业十年起,各方烟尘四起,王世充、窦建德、刘武周、萧铣、李密,豪杰四起,而今安在?”
梁洛仁微微摇头:“都死了。”
梁师都自己虽然不精于兵势,但对天下大局却看的很清楚。
不管是负隅顽抗、还是苟且偷生。
下面的人或许还有活路,而自己这等人主,却是必死无疑。
梁师都一把甩开堂弟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:“去把元安叫来。”
梁元安,是梁师都的第五子,是最小的儿子。
年仅八岁。
侍卫很快把一个小孩子带过来。
梁师都一把抱起梁元安,逗弄两下,笑眯眯道:“元安啊,等会让四伯带你去吃厨房,吃点好吃的。”
梁师都说着,将儿子送到梁洛仁的怀中。
“三哥,你……”
梁洛仁抱着堂侄,心中一动,惊疑莫名的看向三哥。
梁师都咳嗽着,用脚踩着那份颉利可汗的羊皮卷,将扎在地上的长刀拽起,横亘在脖间。
梁洛仁大惊,下意识捂住怀中侄儿的眼镜,悲戚道:“三哥,你何必如此的……”
“成王败寇罢了。”
“想来,老夫这颗人头,还是能换个几百贯的。”
梁师都嘴角升起一丝骇人的寒笑:“记着,我死之后,一个不留!”
说罢,手执长刀在脖子上一抹。
鲜血迸溅。
梁师都的身子重重摔落,砸在地面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