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鼓声中,长安城的城门缓缓开启,白莫苾抬眼看看面前这黝黑的城墙,长长吐出一口浊气,长安城,终于又到了。
白莫苾是龟兹国的商人,每年都往返与龟兹与长安之间,贩卖各种商品。
从龟兹王治延城,东去长安七千四百八十里。
几乎需要在路途上奔波近三个月时间,才能抵达遥远的目的地。白莫苾带领的商队,皆是春来夏往,每年往返一次,贩卖货物。
这个时代,漫长的旅途,绝对是一件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苦之旅。若不是这条丝绸之路,能给他带来无法拒绝的高昂利润,恐怕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。
白莫苾今年已快三十岁,这条从龟兹到长安城的商路,他已不知道跑了多少年。常年的旅途奔波,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四五十多岁那般,脸上被风沙吹出的,皆是岁月的沧桑。
其实白莫苾原本可以不用那么辛苦,白姓在龟兹,与大唐的李姓一样,都是国姓。在龟兹语中,白为梵语ppa的音译,意为“供佛的花”。
只可惜如今的龟兹王沉溺于美色歌舞,不理朝政,结果如今龟兹的政权,实际早已落入了龟兹国相那利的掌控之中。
白莫苾他们这些王族之人,被国相那利打压,也因此变得生活艰难。
不得已,当初年仅十八岁的白莫苾,就被迫跟随西域的商队,开始尝试学习
经商,以此供养自己的家族生存。
龟兹产出的胡粉、安息香、良马,贩运来长安后,都能卖出大价格。而从长安贩卖回去的丝绸瓷器,那更是价比黄金的珍贵货物。
一晃眼,白莫苾已经在这条丝绸之路上,奔波了将近十年时间。多年艰苦的经商旅程,倒也让他攒下了不菲的家业,即便是在龟兹国,白莫苾也是数得上的大商人。
原本今年,白莫苾还想赶在上元节之前抵达长安城。他曾经在长安城度过几次上元节,那种万家灯火的璀璨夜晚,让他十分着迷。
只可惜,路上商队的骆驼有十几匹出了点小问题,耽误了几日行程,错过了再一次在长安城过上元节的机会。
白莫苾如今只想赶快进城,去西市的货栈卸货后,再好好去胡人酒肆喝上一杯美酒,消解一下三个来月的旅途奔波之苦。
等待入城的商队很多,城门处有守城士卒检查入关文书、公验,长安诸市署的官吏检查登记商队货物,故而放行入城的速度并不算太快。
白莫苾的商队,规模不小,人员近百,骆驼三百余头,携带了价值不下数万贯的货物。他估摸了一下日头,觉得没有一两个时辰,恐怕商队是进不了长安城的。
想到这,白莫苾就觉得有些烦躁,他可是很想立刻去胡人酒肆喝上一杯美酒。
正恼火时,却见一队近百辆
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,居然也没排队,便径直从明德门入了城。那些守门的士卒,更想是没有瞧见一般,丝毫没有阻止。
更让白莫苾奇怪的是,这些马车居然都是四个车轮,车厢的体积也大了许多,马车上还插着各种颜色的挑子。
他干脆跳下马背,走到一位守门的士卒面前,朝他抚胸行了一礼:“这位军爷,劳驾,敢问这些马车为何无需查验,便可直接入城?”
那守门的是位老卒,对他们这些西域商队倒也还算客气,见他出言询问,不由笑道:“掌柜的可是许久没来长安了?”
“是啊,贞观二年四月从长安离开的。某是龟兹国的商人,往返一趟不易。”白莫苾感叹道。
老卒点点头:“那就难怪你不知道了,这些马车可不是运货的,他们都是长安城内的公共马车,故而无需查验。”
“敢问这公共马车又是何意?”白莫苾连忙追问道。
老卒解释道:“呵呵,想必这位掌柜也知道,长安大,居不易。偌大的长安城,要没马匹代步,出行可是不易。这些公共马车,便是户县伯,弄出来的新鲜玩意。这公共马车,谁都可以乘坐,一次两文钱,便可将你送去目的地,甚是方便。”
老卒口中的户县伯,白莫苾并未没听闻过。毕竟他去年离开长安城时,李忘忧才刚刚被李二敕封开国县子不
久。
白莫苾想来,这位伯爵贵人应是长安城中的勋贵,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,所以他也并不关心。
“还有这等好事?那敢问这些马车上插的,不同颜色挑子,又是何意?”
“那是代表公共马车行驶路线的,不同颜色的公共马车,在长安城内行驶的路线不同。掌柜的应是要去西市吧?看到那绿色挑子的马车了吗?坐上那马车,便可直接将你送去西市。”
白莫苾谢过那老卒后,琢磨了下,干脆与商队中的管事打了声招呼。他准备先行入城,去西市胡人酒肆歇息。带商队入城之后,他自会去货栈与商队汇合。
交代完商队管事后,白莫苾带了一名仆役,在明德门前,按照那老卒交代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