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忘忧摸到蹀躞里装的,正是几块水晶。
这些水晶便是药王孙思邈托付与他,请他帮忙制作显微镜用的。今日来长安城,李忘忧便带在了身上,打算出宫后去东西两市,寻一下有没有专门磨制水晶的店铺。
他摸到这些水晶,便想到了老道孙思邈。
虽然孙思邈也不会做阑尾炎手术,但只看当日老道给牛勇切除伤口腐肉,缝合伤口便知道,至少孙思邈是有一定外科手术功底的。
而且既然孙思邈,连断肠清创缝合包扎术都懂,那未必不能尝试一下,让孙思邈给李承乾做手术。至少比眼睁睁看着李承乾在自己面前痛苦夭折强。
不过,此事风险却也是极大的。
万一孙思邈手术失败,李二怪罪下来,他可吃罪不起。更何况将人开膛破肚进行手术,那是闻所未闻的事情,李二他能愿意?孙思邈又一定同意?
李忘忧犹豫再三,张了半天口,却也不知应当如何与李二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正踌躇之时,耳中却听到那尚药局的奉御小声与李二说道:“陛下,臣等已经给太子殿下行过金针,汤药也已灌服了下去。奈何太子殿下的脉搏越来越弱,恐怕……恐怕
难有回天之力。臣等万死,还请陛下早做准备……”
李二闻言,身子都不由晃了下,一行浊泪滚下。
他听闻尚药局的奉御和医师说,自己的长子患了肠痈之症,其实心中已然猜测到了这结果。
李二黯然坐到李承乾的床榻旁,伸手握住了李承乾因为发烧而滚烫的小手,好半响才哑着嗓子吩咐道:“若太子薨,暂且不要告知皇后。皇后怀有身孕,此时不宜激动,听明白了吗?”
“诺。”显德殿内,内侍太监与宫女跪了一地,不时有哭泣声传来。殿内弥漫着一股哀悼之气,仿佛李承乾已经死去一般。
事到如今,李忘忧却也顾不得多想,忽然开口说道:“叔叔,承乾尚还有救!”
他的话惊得李二猛然抬头,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:“子忧,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承乾还有救!”
“子忧,你懂医术?如何医治?速速讲来。”李二一把抓住李忘忧的肩膀,急道。
李忘忧摇头:“小侄不懂医术,但老神仙孙思邈懂啊!叔叔可是忘了,孙老神仙如今就在定周村显微观中。”
李二闻言一楞,接着大喜:“子忧,你怎么不早提醒朕?来人,速速去户
县定周村显微观,招孙思邈进宫,救治太子!”
“叔叔,旁人去怕不熟路,耽误时间。我家部曲就在宫外,让他去吧。”
李二点头:“朕让宫中禁卫与内侍跟他一起去,要快!准宫中奔马,朱雀大街御道驰行!”
李忘忧点点头:“小侄还有一些东西,需要我家部曲带来,用以救治承乾。”
他说完拽过一名内侍,要来纸笔,迅速写了一些需要的东西在其上,交给内侍太监。
随着李二命令发出,立即有宫中禁卫与内侍太监狂奔而出,向着宫门外冲去。
汇合牛武后,几匹健马直接奔上了朱雀大街中央那宽敞的御道,一路向南狂奔而去。
“叔叔,你放心,孙老神仙一定能救承乾的。”李忘忧安慰道。
“希望如此吧,哎……”李二长叹一声,面对肠痈之症,即便李二身为大唐帝王,却也无可奈可,只能寄希望于孙思邈了。
显德殿内,耿奉御的脸色,在李忘忧说出孙思邈的名头后,变得有些难看。
他身为尚药局的最高官,又是大唐正五品下的官员,对于孙思邈并无好感。
一方面同行是冤家,孙思邈在民间的声望比他高得多;另一方面,
孙思邈曾经也威胁到过他的地位,武德九年,李二曾经招孙思邈入长安城,想要授予孙思邈爵位,并将尚药局交给孙思邈负责,不过被孙思邈拒绝。
自从那以后,孙思邈,对于耿奉御而言,就成为最不想听到的名字。
如今太子病危,尚药局束手无策,户县子居然这个时候向李二推荐孙思邈,不能不让耿奉御觉得心头添堵。
他忍不住出言道:“陛下,恕臣斗胆妄言,即便是孙思邈,恐怕也无法救治太子殿下。这肠痈之症,乃是不治之症啊。除了传说之中,神医华佗能治肠痈,再未听说过何人患了肠痈能救活的。医书记载的华佗治肠痈神方,臣等已按此方煎服成药,为太子殿下服下,但不见效果,恐怕……”
他未说完,李忘忧忍不住打断道:“闭嘴!你自己无能也就罢了,一直阔噪太子殿下没救了,是何意思?”
这耿奉御一直和乌鸦一般,说李承乾没救了,还让李二提前准备办丧事,早已经让李忘忧听得烦躁不已。
如今让人去请孙思邈,他又在此唧唧歪歪,说什么孙思邈也治不了李承乾,实在是让人想动手揍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