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.第 38 章(2 / 3)

平一把抓住七郎,将他往牛车上推:“快!都上车!”

本靠着车、翘着腿的十一郎一跃而起,动作矫健地扑灭了火堆,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啸示警。后头的佣兵白日里就接到了消息,晚上必有一场恶战,一个个跳了起来,摸出了腰间的武器,警觉地望向后方山林。

老三将啃了半边的胡饼塞进了胸口,一手盘着身后弯刀的刀柄,低声咒骂:“娘的,这夫人的仇家可真够心急!天一黑就动手。”

延拓一双独狼似的绿眼盯住前方黑魆魆的山头,说:“老三,你先领五个人到夫人的车那里护着,前头我们来顶住。”

老三一听要守后方,不大乐意,但行走江湖许久,也知道配合的重要性,他立刻点了五个兄弟,朝后头走去。家仆奴婢和两位主子已经尽数爬上了牛车。那牛还不知危险似的,垂首咀嚼着草料,除了那灭了的火堆,一点都瞧不出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息。

那个给夫人赶车的汉人车夫草帽斜斜盖过了半张脸,靠在车轱辘上,见他们过来,微微抬头,露出一半弯起的唇角。

老三原来觉得这人顶多是个庄稼汉,可被他那邪乎的笑容一照,浑身一个激灵——这也是道上的!

“杀——”

山林中树木大震,无数归家的鸟群被激起,扑棱着飞出林中,延拓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迅速围出阵型,用鲜卑语大声指挥:“对面只有十几个孬种,给我冲!”

从林中冲出的匪徒皆身负刀剑,为首者缺了一只眼睛,看样子同延拓一样是个混血混得看不出部落的佣兵。他操着并州的口音,长啸一声:“全杀了,东西拿走!”

七郎浑浑噩噩,被阿姐塞入牛车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春熙却是警觉的,将他狠狠压在身下,只是他一个汉家奴仆,从未见过什么流民为乱,隔着牛车,他听见了箭矢扎入车壁的声音,浑身一凛,小声问道:“怎么回事!流民哪里来的弓箭!”

几个女仆已经哆哆嗦嗦抱成了一团。冬情脸色发白,牙齿打颤,几乎说不全话来,他们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在了这一辆牛车上,人挤着人,大家急促的呼吸缠绵在一处,似乎能叫她从这拥挤的温度中找到一丁点的安全感。

下一刻,又一支箭矢扎入牛车,发出咚的声响。

牛车剧烈地晃动了起来,拉车的牛受到了惊吓开始狂奔。杀声怒吼与牛竭力的嘶鸣顿时混做一团。

冬情只觉得脑子里头那根紧紧绷住的弦,随着第二枚箭矢的扎入,啪地一声便断掉了,冲撞得她眼前一阵发白,昏暗的车厢里头什么都瞧不清楚,却发现一个人影如一只灵活的狐,蹿了出去。

她不禁尖叫起来:“三娘!”

已经有一小拨人突破了延拓前方的防线,朝着牛车狂奔而来,他们带了箭矢,盯准了牛车射击。老三知道这帮人是冒名的流民,为的不是财而是车上人的性命,因此装备精良。冲在最前头的那个独眼的首领手中拿着一把铁刀,看着价值不菲。老三气得抬手砍掉了一根飞来的箭矢,一咬牙决定干掉那个独眼,抢了他的刀来,一瞬间红了眼睛。

身后的牛却因为流矢受惊,那拉车的老牛开始没命地狂奔起来。

妈的!贵人还在车上!

他揣度了一下决定先救贵人,却陡然发现那个汉人车夫如一只灵巧的麻雀一跃跳上了车顶,从车盖底下摸出一把长刀!

寒光乍现!

十一郎在颠簸的车顶上轻盈跳跃,那柄长刀在无月无星、黑魆魆的夜色中画出一道流丽的银光,劈刺下去。

车辕咔哒一声断裂,老牛悲鸣了一声,却又如获得了解放,拖着断掉的车辕,四蹄如飞。车厢却在三两瞬间停了下来,发出重重的颤抖。

女人的尖叫声后知后觉,此时才响作一团。

只在老三迟疑的那点时间,独眼就已经迫近,他露出了黑黄的牙齿,那把贵重得不像是他这种草芥该用的刀,挽出一个刀花,朝着老三的脑门劈头盖脸砍下!

老三耳边噼啪一声,常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的肌肉率先做出了反应,他举起弯刀,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轮,铮得一声挡住了那把铁刀,黑暗中猛然迸射出火花。老三一阵心痛:这么好的刀,给豁口了怎么办?

下一刻独眼的刀又虎虎生风地舞来!

却听见一阵轻微的、像是鸽子翅膀掠过的声响,老三的脑袋下意识一偏,紧接着,利刃洞穿皮肉,独眼发出一声哀嚎——

一枚精致、短小的箭矢,生生扎穿了他剩下的那一只眼睛!

老三回过头去,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。

停在不远处歪歪斜斜的车厢顶上,半跪着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。

她身上的窄裙扯破了,在腰间扎了一个环儿,露出了下头扎紧的裤管,夜风扬起她的碎发,弩机搭在她的膝头,她微微抬手,熟练地将第二枚弩箭上膛、瞄准、扣动扳机——

扑簌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