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听见,可是大兄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!——你只管答我,你中午听见七郎出去了么!”
她站在那儿,周身上下弥漫着不容忽视的怒气,仿佛一尊杀神,郑玖容看着她,几乎都要以为她下一刻就会从背后掏出一把长刀来捅进他的心窝子。
他连忙道:“四郎九郎都没听见,我怎会听得见?”
“是么?”康平往前迈了一步,一双眼鹰一样盯住郑玖容。
一旁书院里的子弟,也都被她的气势吓得,往后撤了一步,让出一条道来,这会儿郑玖容前头便无人阻挡,直通通地对着康平。
他的脸色白了白,大声道:“你这事不该问夏冰和春熙么,他俩才是服侍七郎的人,问我有何用?我中午也睡死了!”
康平勾起了唇角,眼底却冷得像是冬月里的瀚海,一片茫茫的冰川:“哦,是该问问他们。夏冰!春熙!”
两个僮仆立刻跑了过来跪倒在地:“三娘子。”
“中午你俩在做什么?”
夏冰道:“中午七郎说想吃文豆汤,我便去厨房煮了,准备等他午休醒了服用。”
春熙道:“我一开始倒是一直服侍着,不过中途青竹同我来搭话,我俩在门口说了两句,大郎嫌我们吵,将我们赶到外头去了。”
青竹正是大郎的书童。
康平冷冷笑了起来:“春熙没想到你那么嘴碎么?”
春熙道:“娘子,我其实没同青竹说什么话,一直都是青竹在说,但瞧着大郎君今日心情不佳,才同青竹一道出去,不触他的霉头的。”他说完抬眼看了一眼郑玖容。
郑玖容怒道:“主子们在休息的时候哪里容得到你们多嘴的?整个书院午休的时候都禁声,你们两个不守规矩,没把嘴巴给你们封起来就不错了,让你们到院子里说个够,还是我的错了不成?”
康平瞥了郑玖容一眼。
郑玖容咬牙切齿地回瞪了回来。
她瞧着郑玖容的样子,心里知道七郎落水之事,同他肯定不会没有一丝的干系,但是目前毫无证据。郑玖容正是抓住了这一点,他只要死咬着自己中午在午睡,什么动静也没听见,康平也拿他没有办法。
康平看了一眼榻上依然未醒过来的七郎,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。
郑玖容见她不再做声,退了一步回去,低头得意了起来,可身后立刻被人轻轻拍了一下,转过头去,正是方才那个请自家医工来的少年。
郑玖容恨他多管闲事,冷哼一声:“做什么?”
那少年姓高,说起来算是当年死掉的高巨擎的侄孙子。高巨擎倒台后,高家就落魄了,嫡支的女眷尽数没入宫中做苦役。谁知道这高巨擎嫡弟的女儿,因长得貌美,突然叫圣上看上了眼,纳成了夫人,怀孕的时候进左昭仪,生完孩子就成了淑妃,只比冯皇后低了一头。
一人得道鸡犬升天,尽管只限于嫡支,败落的高家这会儿又似乎死灰复燃了起来。
高家本不是五姓之中,又因为高巨擎的往事,朝中不敢用高氏子弟为官,高家能仰赖的唯有诞下幼子的高淑妃一人。这让郑玖容等五姓之子颇为不齿,也不大同这位高家郎君往来。
高广寻轻轻地说:“大郎莫担心,七郎吉人自有天相,三娘因为是七郎的姐姐,所以才气急了一些。”
郑玖容本想说他一点都不担心,但他好歹还有些脑子,便道:“他也是我的弟弟妹妹,我不会同他们计较的。”
高广寻拍了拍他的肩膀,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,好像是在安慰他似的。
不多时,高家的医正到了,给郑玖容把了脉,又问了之前医工的处理,才道:“七郎君落水时间长,不过方才医工处理得当,已经是捡回了命来,现下性命看着无虞,只是接下来几天尤为关键,能不能熬得过,要看郎君自己了。老夫先给七郎开药吊着。”
康平闻言,指尖都有些发颤,她将苍白的手指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衣袖,面上依然是平淡,拜了一下,谢过医正。医正侧身避了避,道:“老夫不过是一介匹夫,受不得三娘大礼。郑家医工的医术也不会比老夫差劲,请三娘着人好生料理,七郎一定能度过难关。”
康平点头称是。
老医正捻了捻胡须,执笔开出一张方子,高家的小童立刻跑上来接了,又一溜烟蹿了出去拿药。
医正起身离去,经过高广寻身旁的时候,拱手拜了拜。高广寻也颇为恭敬,回礼送他出门。
康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,问身旁四郎:“方才那位郎君是何姓名,还未谢过。”
四郎答道:“姓高,宫中高娘娘的侄子。”
康平敛容,宫中何时多出一个高娘娘?那个医工,分明是从少府太医令中退下的医丞蒋老,他能给高家做府医,这位高娘娘竟然如此得慕容焕的喜爱了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