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盏蓝灯,照在最里面的白色床铺上,马达机在床边。
师夏换了鞋子,拆出一条崭新的蓝色床单,扬铺在床上:“看好了,专为你们这种洁癖狂准备的。”她扎起红发,拿过淡蓝口罩,戴上蓝色手套。她又回头:“看见鞋柜了吗,拿个新鞋套。”
平时师夏随心所欲,但一进了纹身室,她立刻好像换一个人,突然专业,对全部细节都很在意。
高承义一边看着她的背影,一边穿上塑料鞋套。
“脱衣服。”师夏把顶灯拉下来,又把机器拉近。
高承义往沙发后轻松靠去:“不要被自己的欲望操纵。”他手指聚拢,抬眼望她。“你不是知道么?感觉来得快,去得更快。”
师夏恼了,暗想这人真是一座凿不开捂不热的雪山,刀枪不入。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烟,是别的。“你不是同性恋吧。”
高承义微眯眼:“我们真不是一类人,你找错人了。”
师夏不语。她恨不得他是同性恋,这样她的满腹期待,也不至于成了满腹委屈。
正想说话,洗衣机停了。
师夏把他的衣服放到干衣机里烘干。过后,她进了房间,拉开一抽屉的领带,随手拿了个黑色斜纹经典款出来。她拿在手里,扣上抽屉。
师夏往高承义那边一抛,高承义伸手接住。
“给你的。”
高承义捏着领带晃了一下:“这算什么?”
“你那领带一点都不好看,该换了。”
高承义把它放在桌上,“这个也不好看。”
“不好看也得拿着。”
等高承义换好衣服,送了他离开后,师夏一个人回到二楼。
她默默收拾了一下桌子,发现杂志旁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纸鹤。
她伸手拿了起来。
这是拿纹身店那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折的。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,忍不住笑了:“看不出来这么少男心啊!”随手塞到抽屉里。
这一个瞬间,让她想起了以前某个给她折纸飞机的男生。其实面目已经很模糊了,只记得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,戴一个巨大的眼镜,每天在天台背单词。她在那儿鬼哭狼嚎,他还能无动于衷背单词。
那时候她觉得全世界自己最惨,拿了全班第一的成绩,母亲答应了她要来家长会,结果没来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这个破家长会。现在想起来还挺好笑的。
她哭得喘不上气,转头去骂那个一直车轱辘背那几个单词的男生,说他毫无同情心,背单词扰民之类的。她还记得那男生没理她,继续背,但背来背去都是那几个单词,诸如“cal down”之类的。她找他借纸巾,男生才终于抬起头说了两个字,没有。
她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怎么这么易怒,只记得后来骂他笨,一个单词反复背。那时不懂,现在想想,那男生可能是紧张了。不过她当时光顾着自己伤心,心想成绩好,又有什么用?
男生大概以为说的是他自己,也回敬一句:“你哭又有什么用,唯一的作用就是浪费纸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