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端倪。
他对无数实习生说:“有些事不用到最后,也知道结局必定会发生。既然你不喜欢这个结果,那么,不要踏出第一步。”
而眼前这一步,并不是第一步。预约纹身也不是第一步。在更早之前,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他已经踏出了第一步。往事不可回头,蚂蚁垂死挣扎。
昏黄灯光照在黑皮鞋上,它缓慢地往前走了一步。
两步。
停住。
狂风在外面呼啸着。
“我怎么可能想他,我恨死他……”
师夏暴怒的声音,突然哑在喉咙里。
猝不及防,高承义抱住了她。
师夏的脸颊贴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,听到对方传来的稳定心跳。
他如同一剂镇定剂。
师夏挣扎了两下,没能挣脱:“你他妈给我放开,不放开我咬人了!”
高承义还抱着:“咬吧。”
没有情欲,没有更多的话,只这两个字,一个拥抱,让人暖到心底里去。
暖意透过他的皮肤传递到她的手臂上,血管里,心里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暖,师夏不再挣扎。
静默了一会,她又说:“我没有想他,我恨他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高承义抚着她的头发:“都过去了。”
师夏慢慢止住眼泪。
她心里的伤口并没有痊愈。但不知是因为这一个拥抱,还是那句都过去了,这伤口的血止住了。
高承义说:“如果你想说,我愿意听。”
师夏慢慢放松了,靠在他的胸膛里,还是默不作声。
“那就不说。”
师夏再一次闻到了男人身上的清爽味道。跟她哮喘发作那天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,这是得救的味道。
留在脸颊的眼泪慢慢风干,她的情绪随着心跳一点点平复。这怀抱像万船停靠的港口,充满安全感。她在这个瞬间突然生出一丝盼望,时间能不能永远停留?
等两人分开的时候,都有些尴尬。
师夏到底有点不自在,踟蹰着:“那个,谢谢了。”
“不用。”高承义指着自己衣服上一大块被眼泪浸湿的痕迹:“可能要赔偿。”
师夏噗一声笑出来:“行行行,我给你送一件新的!”她伸手:“给我你家的地址,我给你寄过去。”
高承义抱着手臂靠在窗台上,懒洋洋地看她一会,笑了。
师夏望着他的笑,恍恍惚惚。眼前这个不是专横霸道的独裁者,不是严谨理性的工作狂,不是面无表情拒绝她的禁欲狂。他放松,他笑,他是他自己。
这个男人很像深海,矛盾地融合着一切奇怪的特质。这压抑含蓄的底下是什么。这让她无法抑制地想探究。
师夏收回手,被他的笑看得渐渐耳根发热,有点焦躁:“看什么。”
高承义笑着摇头。
师夏忽然走近了一步,抬眼看着他。
高承义懒靠在窗台上,双手放在西装裤里,目光看着她。
她抬起下巴,眼底仍残留着一点倔强的红。白得通透,红得骄矜,眼里浸满风情。她的声音在发抖。
“好看么。”
高承义笑了,不知道在笑什么。他没说话,连姿势都没变。
师夏心跳得厉害。她突然一抬手,把皮筋摘下,不太熟练地轻晃两下。红发像野草一样,弯弯曲曲地攀在背后。
“不好看?”
高承义的目光落在她的红发上。它们毫不温驯,无序,凌乱地披散在纤瘦肩膀上。他的笑容慢慢收起。
师夏快被这一点点沉默折磨至死。难以掩饰的情感,难以掩饰的期待,酝酿在无声的空气里,一点点发酵。
在垂死的边缘,高承义突然伸出了手。
手指勾起了她一缕头发,指骨分明的手指缠绕着她的红发。深黑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。他把发丝拉过来,闭眼,轻嗅。
师夏的心脏急促地跳动。
昏黄灯泡映在彩绘玻璃窗边,藤蔓缠缠绕绕。无尽的纠缠都是从一瞬间开始的。
两人的距离只得两个拳头宽。
她微扬着脸,想从他的眼里看出更多情绪。冷峻底下涌现着危险的暗流,她分辨不清。
冷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。
高承义突然松手,那一缕头发就跌下来。他似乎醒了,很快收回手指放入裤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