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有人追了过来,气喘吁吁:“师……师夏。”
师夏回头。
五六个一起做服务的大学生走了过来,问她聊纹身预约的事情,她一个个应下,又交换微信。其中一个是女孩子,往高承义那边频频看了好几眼,问她:“他是你男朋友吗?”
那女孩子长得很秀气,白白净净的。师夏看了看她,又往高承义那边看。对方正好朝她看过来,她一挑眉毛,笑着收回目光:“他?还不是。”
那女孩一听,眉飞色舞,整理了一下裙子就朝着高承义走了过去。
回程时,接近凌晨。
师夏搭着高承义的车子回去,送完其他人,剩下师夏。她总算逮到了一个机会跟他单独相处,等那女孩子下车后,师夏就立刻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。
“你还挺受欢迎的嘛。”师夏觑着他的脸色,“给微信号了吗?”
高承义发动车,打着方向盘:“为什么不给?你不也给了么。”
师夏想起一开始自己要他的电话号码要得那么辛苦,现在说要个微信号就给了。她心想自己比那女孩差哪里了?
她心里酸:“不一样,他们找我是纹身。”
高承义:“她找我也是为了看天气预报。”
师夏扯了个笑:“可不是,s市的天气预报都是你发布的呢。”说完,她闷头玩手机,不想搭理他。
高承义开过一段路,见她仍不说话,主动找了个话题:“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做义工?”
“闲的。”师夏还闹着脾气,一说完这话,她忽然警觉,“是不是朱莉跟你说什么了?”
“没说什么。”
“看我下次不把她嘴巴缝起来,见人就说。”
“那你是真的掉河里了?”
师夏抱着胳膊看了他半天,又去问他:“要不要听故事?”
高承义这回不上当了:“想听,但是你不想讲,对吧。”
师夏狡黠一笑:“现在有点想讲。”
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,也无法交心。但是,有些人不过认识一两个月,就想掏心掏肺,为他赴汤蹈火。
人真是奇怪。
街灯仍亮得耀眼,这一座城市充斥着各种各样小人物的故事,无人关心,自然流走。日与夜的界限如此广阔。在寂静的深夜里,伤口愿意展开,故事争着冒出。人人都在寻一个合适的时机,讲自己短暂的十年。
而现在,就是那个时机。
“以前我哥也是组织者之一,说句心里话,我挺烦的。”她想抽烟,但又忍住。“这个中心维持起来不容易的,这破地方月租也要六七千块钱,一年就是七八万。他辛辛苦苦帮人纹身,还是不够啊。他只能向我爸低头,找他借钱,被那个女人指着鼻子骂。我当时说什么来着……”
她的手指敲着脑门,回忆似的:“不记得了,反正我一直骂他傻。很多人都笑他傻。后来他去了珠峰,想不到我反而替了他的位置。”
师夏的头靠在椅背上,手背扶着额头:“现在不止我一个人在做这件事,还好。”她一笑,放下手,又往他那边看:“你说我傻不傻?”
“做事当然该权衡利弊,计较得失。但如果是做人的话……”高承义一时间想到了朱莉说的“掉进河里”,静默了一会才说:“其实你一直在别人身上找他的影子,偏偏最像他的人,是你。”
他走了。
你活成了他的样子,善良又率直。
夜深,暴雨骤然而至,无数水珠砸在路面。
车子从积水公路面上碾压过去,一路疾驰。
车子隔绝了一切雨声。
师夏望着他的侧脸,昏暗的车内,他的轮廓虚晃着,让人想起曼陀罗。
“你是不是会……”
“读心”两个字还没出来,师夏的手机就响了,有几个未读微信。她稍看了一眼,就放下。她刚想张口,手机又响。
连续这么几次,高承义也笑了:“看来你也很受欢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