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兵,还有一位女子。
只是那女子是披头散发被人拖拉进来,弃在地上的。
看得出女子原来穿的衣裙,已经破烂不堪,红肿变形的脚踝裸露在外。身上随便搭了一件脏污磨损的青古色披风。
她蜷缩在地上,像是一只受伤后无人问津的兽。
泥水粘连的发,遮住了大半的脸。脸色苍白的骇人,嘴唇干裂。额头,鼻子,脸颊皆有伤口。尤其是额头上那道流脓的血口子,几乎可以看到翻烂肉里的森森白骨。
总之身上能见之处,新伤与旧伤错杂,处处流脓发炎,渗出黑血。特别是十个手指头具是鲜血淋漓,指甲外翻,看着瘆人的很。
女子抬起头的时候,眼神有些涣散迷离,神志尚还清晰。眯缝着眼,待她慢慢看清前面的白衣男子后。眼中骤然一丝明亮闪过,神色悲坳中夹杂着些激动喜悦。
白衣男子一脸淡漠疏离的打量着她,神色未变。倒是那蓝衣铠甲男子,在看清地上女子的容貌后。脸色微变有些震惊,随即又立刻扭头,数眼看向那白衣男子。一只手紧紧握住腰间佩剑,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,有些紧张。
白衣男子语气清冷,嗓音低沉,那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不容人忽视。对那女子问道 。
“你说你是胥家的二小姐?”
女子垂下头,埋在枯涩的发间。像是慌乱在掩饰些什么,她气力不足,声音颤抖着。
“回殿下的话,民女正是…是胥家二女胥华。”嘴皮上都是崩来的血口子,说一字,痛一下。
蓝袍铠甲男子,见此情况,剑眉微敛。对那白衣男子拱手道;“殿下,她这般情况。不如先”先为她医治。
可他还未说完,那白衣男子便抬手示意他停下。蓝袍铠甲男子无奈,又看一眼地上的女子,不得不闭口。这时候谁又会去怜惜一位敌女,可殿下若是不救治她…
却原来,这白衣男子竟是亲政十数年的景穆太子禹珏尧,受百姓传颂,身负不世之智,是大禹未来的帝君。
而那蓝袍铠甲男子正是横扫沙场千军的大禹军主帅顾珏暔,二人身份尊贵至此。
胥华伏在地上,只觉全身没有哪一处不是痛的,也没有哪一处不是麻木的。她使力微微偏头看一眼顾珏暔,嘴角强挤出抹苦涩的笑意,却扯得脸上的伤痛更加清楚入骨。
珏暔,帝都平昌之大,我却唯你一个知心朋友。你我结交于酒,那年梅园赏花饮酒,似乎只是昨日。白云苍狗,往事终不可追,前尘亦渺渺。
顾珏暔看着她,眼中惊痛不忍,却不能过多流露。禹珏尧却好像并没有在意二人之间的细微动作,又开口冷问道;
“胥小姐似乎是走错了地方。孤这里是大禹军营,并不是你们胥家死守的朝渝城。”
胥华将目光从顾珏暔身上移走,微微抬头看向他。眼中的悲色少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绝望的喜悦。
遇见你,是不幸;爱上你,是幸。幸与不幸,皆是前因。今日这般结局,却是果。而我,甘之如饴。
她嗓子干疼,吞了两口唾沫,努力想要纾解干渴疼痛。
“殿下,我没有来错。胥华此次前来,有有事相求。”
曾经有过许多诺言,如今,却只能匍匐请求。若是回忆能串成一串,那她恐怕连一个完整的珠子都找不到。只有半面的珠子,只有一个人的独角戏,在阴暗里一遍一遍的轮回凄唱。
禹珏尧听着那虚气无力的声音,眉头略皱 。“你说,孤倒是想听听二小姐有何事相求。”
她十指成伤,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力气握成了拳,却也只敢藏在破烂的外衣下。
“胥华自知胥家此次罪孽深重。我从舂陵一路赶来求见殿下,只想殿下给我一次机会,规劝胥家。”
此时的她定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。人生总是奇妙,就好似初次见他时,也是那样的狼狈不堪。她总是这般,很容易就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