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进去说。”
院长把她带进去,像哄孩子似的,给陆萱手里塞了零食。
都是她最爱吃的那几样,话梅糖,牛肉干,小果冻。
孤儿院重新翻修过,设计和格局也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,但院长还在,她还能吃到院长投喂的小零食,就觉得一切还像以前那样。
陆萱把话梅糖剥了塞进嘴里,酸甜的滋味蔓延开来,她忍不住掉了眼泪。
陆萱说,“好苦啊。”
“什么是苦的?”院长还以为这话梅糖过期变了味道,“是不是放太久了?要是觉得味道不对,就吐了别吃。”
话梅糖的味道没变,但吃糖的人变了心境,一个人心里满是苦涩,那便吃什么都甜不起来了。
她突然抱着院长的腰,哭了起来,“是不是人长大了,所有事情都会变得那么难?我就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,幸幸福福长长久久,有那么难吗?”
“和连霆烨闹矛盾了?”院长摸着陆萱的脑袋,用动作轻轻安抚她。
“不是闹矛盾了,”陆萱又把连霆烨是孩子父亲的事,重复了一遍,“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,我还爱他,但心里有个疙瘩。
”
“你觉得他骗了你是吗?”院长的声音缓慢又平和,“他这种行为确实不可取,但是要分情况,需要看看他骗你的动机究竟是什么?”
“骗我的动机?”陆萱睁着红彤彤的大眼睛,看着院长,“他说不是故意要骗我,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讲,他害怕我恨他。”
“害怕你恨他,甚至是因此离开他,那就说明他觉得你很重要,不想你们之间的感情,出现任何裂痕。”
院长挺喜欢连霆烨,也不愿看两人因为这件事分开,所以私心劝和,说的都是一些好话。
“纸终究包不住火,他骗我的时候,就应该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。”陆萱一想到连霆烨有那么大的秘密瞒着她,心脏就隐隐作痛,“如果他早些跟我坦诚,当年的事情我完全可以不予追究。”
可事已至此,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她叹了口气,“我现在心里有根刺,永远梗在那里,拔不出来,却也不能放任。”
“我懂你的心情,”院长叹了一口气,“但日子终归要过下去,你现在这副模样,也需要人照顾,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继续和他在一起。”
陆
萱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,感觉到了越发的悲哀,“院长,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不识相,他不嫌弃我这个废物,我是不是就应该感恩戴德了?又跟他耍什么脾气呢?”
她这话说的很极端,有点自暴自弃的倾向。
院长赶紧解释道,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觉得你们既然相爱,就不应该因为过去留下的隐患,而草率选择分开,世界这么大,遇见对的人不容易。如果不好好把握住,恐怕这辈子都再遇不到一个这么对的人了。”
陆萱把头偏向窗外,日光闪闪,把叶片的光影投射到白墙上。
白色的墙壁和灰色的阴影辉映,有一种很随性的艺术感。陆萱觉得自己的人生,也像极了那斑驳的墙面。
与其说她是经历者,不如说她只是一个看客,身体扎根泥沼,灵魂却浮于半空。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,却无能为力,无法自我救赎。
“孩子,你现在还年轻,有任性的资本,真等你到我这个年纪,就知道年轻时的冲动得付出多惨痛的代价了。”这些都是院长的肺腑之言。
院长年轻的时候,也是个雷厉风行果
敢决断的女人。因为热心公益事业,就决然辞职,投身到爱孤助孤事业中去。
但她的丈夫,觉得他太过任性,在公益事业中花费了太多心思,不能兼顾家庭,就对此十分不满。
两人也经常吵架,饶是如此院长也没有放弃过对公益的坚持。她觉得自己没错,但她太过劳累,有次直接累倒了,送去医院才知道,刚怀上没多久的孩子,直接胎停了。
孩子的死更加刺激到了院长的丈夫,丈夫和院长大吵了一架,并且要求院长立马终止孤儿基金会的工作。
院长当时也年轻气盛,想搞出一番作为,当然不肯答应丈夫的霸王条款。两人僵持着,夫妻关系也越来越恶劣,最后终于走上了离婚的道路。
院长后来醉心于孤儿救助事业,也没再结婚,刚刚就这么一路蹉跎到白发苍苍。
“那院长,你后悔吗?”陆萱问她。
院长沉默了,浑浊的眼睛里,含着无限情绪。
要说后悔,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,毕竟她救助了那么多孤儿,让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小孩子,感受到了家的温暖。给他们吃住,教他们学习,培育他们成才
,变成社会栋梁,出人头地。
想想都觉得满足,好像确实没什么遗憾的。但这些,毕竟都是别人的人生,而摘去院长这个身份,她好像就什么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