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此人还是隐于暗处的，沈雁自己却是在明处，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那人的眼中。一瞬间，沈雁只觉十分烦躁，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的感受了，所以让她不舒服的存在，沈雁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出他来，得探明他的态度，分清是敌是友，如此一来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！

战场之上的每一步都万分凶险，刀光剑影之下，无数将士稍有不慎便会倒下，姜路遥替李重云挡下一击之后，满是厌恶和嫌弃的看了李重云两眼，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，去了另一处杀敌。

李重云怔愣了一瞬间，然后马上回过神来继续杀敌，眼下也不是可以分神的时刻，尽管他心里十分想要大声问姜路遥一句，姜思归，你为什么救我？！

打斗的时刻其实并不算短，多数人都已经筋疲力竭，累到麻木，直到隐约听到对方撤退的命令，看见对方人马急速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撤去，一些懵了的士兵这才终于回过神来，喜悦逐渐从心口向四肢蔓延。

这一次，他们赢了，对方撤军了，这是首战，亦是大捷，此刻一些新兵简直是热泪盈眶，面对这般的劫后余生，他们没法不喜极而泣！

姜路遥盯着敌方撤退的身影，也总算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。

他虽出生在安国侯府，自幼习武，听过父亲和祖父给他讲述的许多战场上的事，教他如何排兵布阵，姜路遥将之牢牢记在心里，很快便能够侃侃而谈，他少年意气，总觉得自己很厉害。

假以时日，他定会成为同祖父和父亲一样厉害的人物，他会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，他会比李重云更厉害，毕竟他自小在任何方面都要略胜李见山一筹，尤其是武功。

可这一次经历了真正的战场厮杀之后，姜路遥才知道自己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，他从前也只不过是在纸上谈兵而已，就算他能将一些兵法说得头头是道，那也不过是沾了前人的荣光而已。

他们给了他极好的出身，让他得以站在他们的肩背上看世界，如此一来好似显得他很厉害，可姜路遥心里无比清楚，厉害的人不是他！是他们！

如今真正到了这沙场，经历了这般的厮杀之后，姜路遥倒是越发明白了一件事，除了生死以外，其余的都是小事！

想起父亲和祖父曾经同他说过的那些沙场趣闻趣事，姜路遥现下终于明白了，那哪里真的是什么有趣，分明是苦中作乐！

身上的不同部位传来痛觉，程度不一，姜路遥却是根本没心思去多关注，他当即去寻周遮，他要第一时间知道他这里都牺牲了多少人，还有他们的名姓，年岁，姜路遥说过要带他们回家，那便一定要做到！

即便他没办法带着他们的尸体回去，大概只能马革裹尸，但他一定带着他们的铭牌回去，他们都是战士，是英雄，是为了国家而战，他们拥有无上荣光！

好不容易终于寻到了周遮，吩咐完周遮之后，姜路遥独自找了尚算安静的一处，直接坐了下来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堵的厉害，却是完全寻不到一个发泄的途径。

姜路遥低垂着眸，此时此刻，他突然极其想念沈雁，他想念她偶尔不经意间的温柔，也想念她凶巴巴瞪他，吼他，骂他的模样，他觉得如果沈雁在的话，他的心里大概就不会这般难受了。

他不是不知道有些牺牲是必然的，少部分人的牺牲能够换来多数人的安定，怎样想都是值得的，可未免也，太过残忍了些！那些牺牲了的人，分明也想活着的！

不知怎的，姜路遥突然便想到了他梦中的那个沈雁，她对他说过很多话，大多数他都记得，且有一部分他记得格外清晰，沈雁问过他：“姜思归，你当真觉得我只是单纯想要那个位置而已吗？！是，我承认我有私心，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，但姜思归，你觉得沈琼当真是一个明君吗？

他连一个做了他多年姐姐，且一心为他的人都不愿多一丝宽仁，这样的人，你当真指望他体恤万民，替百姓着想，为百姓谋福祉吗？！

姜思归，你安国侯府想要明哲保身，我知道，可若是愚忠，那你安国侯府又能有什么好名声？！姜思归，百年清流世家之名，你当真不怕毁在你手上？！君子死节，姜思归，你觉得安国侯府当真能够完全中立吗？！你不做选择，可实际上却是已经做出了选择，反正你不是站在百姓一边儿，姜思归，我不用你帮我，我只是想要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！”

这个道理，之前的姜路遥有没有想明白，他不知道，但现在的他倒是有一些明白了，如果沈琼会逐渐同他梦境中的那个人重合，为人处世都一致的话，那他的确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，他也不适合做君主！

他没办法理解百姓的痛苦绝望与渴求，他这一辈子生于皇家，顺风顺水，万事有母后和长姐替他扛着，替他去争去抢，甚至也为他牺牲，他却是丝毫不懂感恩，甚至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，缺乏同理心，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理解，又怎么可能会理解百姓之苦！

但沈雁同他不一样，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样，姜路遥并不是喜欢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