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是徐甘唯一的软肋。
徐甘是个看起来怯弱的人,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。
其实她倔强的很,脑子也轴,自己认定的事情绝不退让,也正是因为半点都不圆滑,所以此前即便是拍电影的很高,依然沦落到了一个十八线演员。
提到乐乐,徐甘的脸色果然紧张,“你,你让我想想。”
“好。”闻璐看着她。
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方矮茶几,黄花梨木的,上面是泡茶的工具。
闻璐不会做饭,但是泡茶是从小的必修课,什么样的茶该怎么泡,从小都被父母教的清清楚楚,而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方法去沟通,她也是举一反三。
徐甘这样的,你不能催她,只能等她自己想通。
良久,徐甘再开口的时候,声音有些艰涩,似乎是做过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开这个口的,“我见到他了,在京都大学。”
“乐乐的——生父?”闻璐小心的问着。
徐甘点了一下头,神色沉重,甚至带着几分痛苦。
“他跟你说什么了?”
“他……”徐甘抿着唇,攥紧了手,“他告诉我,等乐乐的手术结束,他就会把乐乐带走,我以后都不能再见他。”
“凭什么?乐乐不是一出生就跟着你的
么?”
“是,可……可我根本抢不过他的。”
见徐甘这么一副绝望崩溃的样子,闻璐不解,“他到底是什么人?”
一个什么样的人,在抛弃孩子五年之后,突然回来要孩子,还能这么的理直气壮,并且让让徐甘害怕成这幅样子。
闻璐想起陈曼先前说的,徐甘的背景被人动过手脚,生过孩子这段被完全抹除的一干二净,查不到她生孩子的医院,那一年内所有她的个人活动痕迹都是伪造出来的。
什么样的人,有这样的本事?
“我不知道,”徐甘摇头,神色颓然,“我只知道他是京都大学生物系的老师,他叫沈宗明。”
“沈宗明?”闻璐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名字,“京都大学的教授?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?”
徐甘一双手绞着睡衣的下摆,低垂着眉眼,“当年离开那个家之后,我一个人跑到京都,后来遇到他,一直是他在资助我上学。”
闻璐曾查过的资料上显示,徐甘十五岁的时候生母去世,继父对她未遂,她一个人跑到派出所去报警,后来为了逃离那个家,她买了一张去京都的火车票,开始了北漂。
算起来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。
刚到京都的时
候,徐甘在一家早餐店里打工,每天在后厨对着堆积如山的盘子,从早到晚怎么也洗不完,一个月工资一千块,包吃住。
那个时候,她一点也没觉得辛苦,每个月一千块钱几乎都纹丝未动的存了起来,周末老板娘放她一天假,她就跑去给广告公司帮忙贴广告,她想上学,等攒够了钱就回去念书。
后来京都政策改革,各种商铺整改,尤其明令禁止雇佣未成年人。
徐甘失业了。
揣着老板娘给她的五百块遣散费,还有一年里存下的几千块钱,她在京都地铁站睡了两个月。
她那个时候身板瘦弱,十六岁的人,看着跟小学生似的,更加找不到工作,没有一家店铺敢雇佣她,生怕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惹麻烦。
两个月后迎来京都的冬天,地铁站里面嗖嗖的冷风吹得她几乎每个毛孔都结了冰,即便是这样,没找到工作之前,她也不敢去找旅馆住,但屋漏偏风连夜雨,她的钱被偷了。
至今她也不知道那些钱究竟是怎么丢的,她明明放的好好的在书包的最下面一层,但某个寒潮来袭,她头晕脑胀醒来的早晨,就不翼而飞了。
一年的存款,将近一万块钱,除了日常必要的开销之外
,她几乎没动过一分钱去享受,哪怕是买双新鞋买件新衣服,就这么没了。
一月份的京都,河里都结了很厚很厚的冰,跳下去淹不死,但是可能会磕的头破血流,徐甘想想没有住院的钱,所以放弃了轻生的念头。
饿了一个礼拜,她和那些流浪汉一样,坐在一家麦当劳的门口,面前挂着一个纸板子上面写着‘找工作’三个字,无人问津。
直到后来有人递给她五百块钱,那个那人低沉的嗓音曾经是徐甘脑海中的一道彩虹,是黑白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,“小妹妹,这个给你。”
十六岁的徐甘比现在还要倔强,倔强自尊都写在了脸上,还有着和这个世界抗争的棱角,她冲着沈宗明的背影说,“我不是乞丐。”
彼时,那个男人穿了一身卡其色的风衣,回头看着她,“我没说你是乞丐,京都新的管理条例规定,未成年人不可以打工,你不收下只能饿死。”
“我不要,”徐甘将钱举着,一张花猫一样的脏脸在阳光下格外的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