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日,金风淅淅,玉露泠泠,朱胜非备下宴席,又有戏子搭台弹唱,于花园处设屏吩咐伶人小姐一会子在一旁倒酒,叫那六个唱的,一起乐工,杂耍步戏都排练起来。
已时陆续宾客到来,画院同友,张择端、许重、柳意芳,同科进士,张邦昌;另有同结交皇长子耿南仲、李邦彦、吴敏等。
七人中,李邦彦外表最为俊爽,风姿尤美,且官位最高。此人一来,却让朱胜非心中暗自吃惊不已。
知道这位人称“李浪子”,实为官家的社徽组织中社徽小分队中的成员之一,官拜尚书右丞,而他不过是一小小画院翰林,什么歪风竟是将他吹来?
几人各种心怀鬼胎,倒都是极会交际之人,见李邦彦都对朱胜非客客气气,自然更是无不适好。这厢便是金炉添兽炭,宝篆燕龙涎。春台堆异品,杯中泛香醪。那厢芳娘同萍娘,悄悄躲于假山后观望,道是一片少女心,未是料错来人客。
几人饮酒听曲,寻欢作乐,竟也至天光大亮,吴娇娘让呈上梅花汤饼用罢才散。
朱胜非揉着额头,让月枝沏严严的茶来,连饮了两杯才舒了口气,吴娇娘赶紧让他去内间,用早就备好的香汤沐浴梳洗。待他出来,让丫头都下去,夫妻俩同睡在床上,才问道,“官人怎么请了那人前来,闻得门上来报,竟是送了五星分资,并有六方帕子,另有极美的玉瓶一对。奴不知详情,这可如何回礼?”
“我也不知,突然来访,好似有话与我细谈,还约了明日去他家饮酒。”朱胜非瞧了瞧还睡得正香的圆圆,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,“因是他来,也不敢多问。方才我坐在里间,左思右想,只怕要另寻他法。要知道言之一句,几经人传,便失之本真,恐昏头错判断。”
吴娇娘不由奇道,“怎么突然又变卦了?再说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吧。”
“唉,世事无常,谁能预料?”朱胜非摸了摸圆圆的头发,“我说这样,你带着圆圆去拜访下皇子妃?从爹那里选几样泊来的精巧之物,我以你的名子给她下拜贴,几年的交情了,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。”朱胜非抓了圆圆的手,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,唉呀,这口感。
被吴娇娘一巴掌打在肩上,“自个儿姑娘怎么下嘴了啊!”瞧见连个牙印都没有,只有点口水,不好意思道,“昨个儿等你好久都没回来,睡的时候还想你呢。别吵她,让她多睡会儿。”
“早应该把圆圆抱来一起睡了,这几天对我亲多了。”朱胜非觉得自家圆圆哪儿哪儿都可爱,看着那圆嘟嘟的样子就牙痒痒的厉害。
“这几年咱们也算是孝敬了她不少了,她又不知道我们另有目的,你要带着孩子们去给她请安,哪里有不见之理。到时候你见机行事,坦言问下她皇长子别的兄弟如何,料她也不会全无了解!”朱胜非说着便躺下来,与圆圆歪在一处,皇长子当了这么多年,说不想当太子,名正言顺的当皇帝,谁信!不一会,呼声大作,倒把圆圆吵醒了。吴娇娘见女儿气得给夫君了两下,赶紧把她抱到外间去哄。
果如非所料,吴娇娘虽是先去拜见皇子妃朱琏之母朱张氏,说想给娘娘请安,过了两日便有太监带轿来领。
新聘的管家和安忙将其迎进来,让丫头赶紧去通知主母,一壁奉茶上礼,一壁说些话来淘这宫中来人开心。这太监姓陈,收了人家的礼,又是皇长子妃请去见的家人,自然也会做人,给足了时辰让他们收拾打扮。
吴娇娘正帮着梳妆,这进皇宫也是她头一回,丫头们也都慌慌忙忙的。
“杜氏董氏你们俩看着娘子小哥,都穿一样的就行了。”儿女们都生的好,尤其是圆圆,随便打扮下就爱人的不行,她是不操心的。
朱意远这段日子不能跟姐姐一起睡了,委屈的很,难得看到奶奶爹爹还有娘都不跟他抢姐姐,高兴坏了,连奶娘给他梳头拉痛了头皮都没有发脾气,还拿荷包里收的乳糖狮子拿出来给姐姐献宝。
全天然无污染,看起来挺可爱的,朱圆圆看在是小弟弟满眼期盼得望着,才咬了一颗放在嘴里。顺便给他一个亲亲,把那小子乐坏了,也要亲亲姐姐,却被朱圆圆嫌弃他满嘴口水,两人在榻上便嬉闹了起来。
吴娇娘每次看到眼前这一幕,便觉得此生已足,也不再纠结发髻了,她打扮得合适就行了,她此番去,又不是真的去巴结皇长子妃的,她是去打听消息的。
摇摇晃晃地轿子坐着,朱圆圆跟朱意远两个都在偷偷打量这宏大的宫殿。
“你们俩个,都要乖知道吗?一定要跟着娘,不许乱跑,也不要多说话。娘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?知道了吗?”吴娇娘渐渐只听得到轿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不禁有些紧张起来,拉过一双儿女嘱咐起来。
朱意远被一脸严肃得娘有些吓到了,紧紧拉住了朱圆圆的手。娘好凶,娘怎么这么凶,娘从来没有这么凶过……倒是朱圆圆毕竟胆子大些,本想抱下弟弟,可惜手太短弟太肥,只好自己半坐在胖小子的身上,“不怕,到时候姐姐牵着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