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的模样,皮肤若老人一般干瘪黑黄的耷拉着。脸上凹陷下去,全然看不出类似陛下的五官,倒像是包着皮的骷髅架。身子被扭曲成一个难以言说的姿态佝偻着,一条漆黑的锁链从墙体伸出贯穿了他的琵琶骨,将他钉在墙上悬挂着。
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,被割开的血管都清晰可见,里头的血都好似被流干了,从手腕处溢出的血,流淌速度之缓仿佛快要凝固一般,却始终未能凝固,一滴一滴,落在旁近的盆栽之内。
他张着嘴,声音低微得几乎叫人听不清,浑浊而恍惚的双眸在终于清晰捕捉到我的脸的时候,稍稍一动,溢出泪来。
张嘴无声:“谷雨,救我。”
……
我万万没想到,与三生的重逢,竟然是这样的场面。
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被透支到了一个极限,在我斩断他身上的锁链,将锁链从他的琵琶骨内抽出来之时,那么大个伤口,愣没流出来两滴血。
而三生整个人抽搐哆嗦了一下,便彻底昏了过去。
我发怔似的看着那两个空洞洞的伤口,心里头狠狠拧起,攥着锁链咬紧了牙关,究竟是谁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!当真可恨!
陛下看得到我手中的锁链,蹲下身,以指尖轻轻抚平了我皱起的眉心,像是不喜欢从我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。“找到人了?”
我扶起三生,心里头一时迷茫,一时愤恨。说到底,都是我拿走了属于他的砂砾,如若不然,他也不至于会落到今天这般的田地。“……”
“他的情况很不好?”
我揉了两下眼睛,才应:“恩。”
……
三生这一昏便是两日。
找到了三生,云城所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便给揭开了。
当初三生随着萱铃出来游玩,不料遭到天镜宫的驱逐,等到反应过来之时,便再入不了城了。萱铃知晓三生不便远离砂砾,说要想法子,而离上京最近且尚且存在的独有云城这边的鬼市,兜兜转转来到了此处。
哪想刚到这,便遇到了冥府大开,阴兵借道,城里的人的死光了,萱铃与鬼市里的冥鬼都被扣押带回了冥界,只有他幻做一株忘川草留在玉核桃里,才暂时躲过一劫。
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,由于死的人过多,血怨气太过浓烈,这里的阵法已经转变成了大凶之阵。他尚未踏出鬼市,便被人发现后捕捉囚禁在那个客栈里头。那人无止境地日日放血,提炼他身上至纯的阴冥之力,打算将他的血放干之后,再做药引进补,榨取所有的剩余价值。
阴兵借道我知道,在发生大型的天灾才会出现的事情。可云城除了空无一人之外,并没有遭遇类似泥石流、地震的痕迹,怎么会有阴兵借道?
存了疑惑,但三生就知道这么多,我看他如今的状态,昏睡两日后能开口说话已经是极限,也不忍再多问。沉默了片刻之后,仍是对如此伤害他的人感到尤为的愤懑,沉沉问:“抓你的人,还有印象吗?”需要忘川草之力的,定然是人修。
他一愣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我看到过他的脸。”三生浸泡在砂砾的灵泉之中,唯有骷髅似的脸露在水面之上,皱起眉时,脸上的褶皱格外的明显,仍是虚弱着,“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了。”
我轻轻叹了口气。
他的语气和当初的天真轻松相比已然有了不可逆转的变化,我知道他定然是恨的,遭受了非人的虐待,心境总不可能恢复得太快。
只是数年不见,他疏冷阴冷的语气让我有点陌生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:“我去的时候,没有人看守着你,说明囚禁你的人也没有把握将你带在身边。”找到了个宝物,却不能随身深深藏好,证明他是个处境并没有那么从容的人修。鬼市多恶鬼,本身而言对忘川草的兴致不高,三生只有肩胛骨处穿了锁心链,可防住恶鬼触碰,谁想到简单的一层防御,却足足拖了这么久。“既然如此,他便会早早下个咒印,以免哪天你被人救走,或者逃走,不会回去寻他报仇。”
三生的呼吸顿时起伏得明显了些,双眼发红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缓缓起身:“你先休息吧,等伤好了,我们再商量害你那人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