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鲛脂炼制出的灯油,正静静地在包厢里燃烧着,将房间照得雪亮。
淡淡的异香,随着灯火的跳动,慢慢地散发到整个房间里。
此物难得,即便是富有天下的帝王之家,用着也难免有点心疼。
陆氏商行为了这次的拍卖会,也算是下了血本。
郑弘业举起琉璃碗,眯起眼对着灯火,细细地端详着。
如同掌中捧起一滴朝露,晶莹的琉璃碗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微光。
碗身的线条流畅,捧在手中大小合宜。
光线从碗身穿过,如同穿越了清澈见底的水流,折射出一圈梦幻似的光晕。
那棵小小的白菜心,巧妙地镶嵌在了碗底。
帮白叶青,鲜嫩得如同刚刚从田地里搞下,菜心上每根叶脉都清晰可见。
残留的一滴鸡汤恰好从叶子尖端滑落,如同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菜叶上残留的露水,更显几分鲜嫩。
饶是见惯了好东西,郑弘业也发自内心地叹了句:“手艺好,琉璃更好。”
大胤从来不缺经验老到的手艺人。
许小满送来的各色玻璃,刚好补全了大胤欠缺的那一环。
“这碗我要了。”郑弘业随手把琉璃碗放回桌上,从包厢全敞开的窗口看下去,兴味十足地问身边的侍女,“附近的包厢里都有谁?”
别看郑三少不爱诗书,兵法倒是略知一二。
今日估计好东西不少,知己知彼才能拍到心仪的东西。
训练有素的侍女福福身:“奴也不知,东家只说给京中四品以上的贵人们都送了请柬。”
大胤的皇帝向来疑心病重,生怕官员有功后封无可封以有二心,赐官相对谨慎。
像郑弘业他爹,干到礼部侍郎,也只是个正三品而已。
四品官,差不多就是少卿、刺史、御史中丞这些位置了。
这么算来,今日还真是高端局啊……
郑弘业垂下眼,心里盘算起来。
特别好的东西,能搞回去一两样就不亏。如果实在不行的话,就算了,回头找陆家商行多花点银子便是。
毕竟侍郎上面还有尚书、左右相,京中王爷皇子也按箩筐装。
郑弘业只是爱花钱,又不是个傻子。
一时爽和一直爽,他还是分得清楚的。
主意已定,他神清气爽地扒着窗沿,往楼下看去。
楼下正是如意楼最著名的荷花水榭。
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养护的,天早就冷了,池子里的荷花却能长开不败。
不会是假花吧?
郑弘业一时兴起,伸长脖子往下看,却正巧跟路过的女子对上了眼。
呸,晦气!
那泼辣妞怎么也来了?
上次荷包掉了,郑弘业弯腰去捡,不小心跟拐弯出来的骆玉冰撞了个正着。
天地良心,就她那个脾气,长得再好看也是白搭,谁会不开眼地调戏她啊!
偏偏她还不听解释,劈头盖脸地打了自己一顿。
真是飞来横祸!
郑弘业想到这里,右脸又隐隐作痛,赶紧缩回去,悄悄摸了摸脸颊。
骆玉冰也抱着同样的想法,厌恶地白了郑弘业一眼。
不学无术也就算了,还是个登徒子!
要不是自己跟父兄学了几手功夫,怕就要被他占了便宜去!
偏生自己连揍他都不敢下重手。
这家伙,看着就跟小鸡仔似的,怕不是两拳就能打死。
不过上回挨了揍,许是知道怕了吧?
一会再看看,要是他还敢挑衅,就让他什么都拍不成!
看着他缩回去,骆玉冰冷哼一声。
引路的侍女甜甜地笑着:“骆小姐,拍卖就快开始了,您这边请。”
骆玉冰挑挑眉,一敛前摆,大步走得颇有几分侠女风范。
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,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。
骆玉冰进了房间,侍女走到窗口,手虚虚地搭在敛着的窗纱上:“骆小姐,要遮窗吗?”
这窗纱是特制的,从里面看外面,几乎只像隔了一层淡淡轻烟。
而从外面看过来,就只能看到大约有个人影在窗边,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看不清楚。
“不必。”骆玉冰坐在窗边端起了汤碗。
骆家世代将门,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限制自家女子。
骆玉冰的几个姑姑,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。
她大姑曾陪她爹一同上阵杀敌,手上还沾过不少血。
那一身杀气让骆玉冰从小就是三分羡慕,七分敬畏。
要是她也有机会上阵杀敌就好了……
骆玉冰想着心事,连那碗鲜汤都喝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