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,曼真的时间永远停止了。
那么他们的人生,何尝不是一样,也还徘徊在那个节点。
他们以为已经挥别了这种伤痛,但事实上,曼真的死,早已成了所有人讳莫如深的秘密。
如果那天苏叔叔和陈阿姨在家,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。
如果那天霍刚没让曼真喝那么多酒,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。
如果那天她陪在醉酒的曼真身边,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。
如果她早早的把自己的日记本处理掉了,她喜欢丁卓这个秘密永远不见天日,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……
他们其实各有各的悔痛,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,很多的话来不及说,很多的事来不及做,很多的秘密,来不及倾诉,很多的心结来不及解开……
所有人,只得捂死了这份悲痛,假装什么也没发生,假装自己早就走出来了……
一公里的路,当孟遥走到河边时,衣服已经湿透了。
她缓缓走去桥上,站定,望着桥下的河水。
曼真醒过来,走出家门,望着这河水的时候他在想什么?
当河水没顶,她挣扎着,却来不及呼救的时候,又在想着什么。
不知过了多久,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“大孟。”
孟遥转过头去。
却是苏钦德,手里撑着一柄黑伞,隔着一段距离。
他略微佝偻着肩,伞投下阴影,笼罩在他眉眼间。
他看着孟遥,目光极深。
从小到大,孟遥从没有见,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。
“苏叔叔。”
“刚去过你家,你不在。”
“苏叔叔找我有什么事?”
苏钦德看着他,眼里里像是带了一点笑意,但细看却又什么都不存在,“没什么事了……你没打伞?衣服都淋湿了,快回去吧,我……我去看看曼真。”
孟遥怔了怔,点了点头,看着苏钦德卖过三道桥,身影踽踽,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。
孟遥到了家门口,摸了摸包。
才想起来没带钥匙,敲了一下门,片刻,孟瑜过来将门打开。
孟瑜看她一眼,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叹了口气,低声说,“姐,妈知道了……”
孟遥心里一凛。
孟遥跟在孟瑜身后,进了屋。
王丽梅正神脸色沉沉地坐在沙发上,听见门合上的声音,抬起头来。
孟遥站着,一言不发。
王丽梅盯着他,目光沉冷,仿佛有无尽的愤怒,无尽的失望。
“这事儿是真的?”
孟瑜在旁边悄声对孟遥说,“刚刚苏叔叔来过了,他听说你回来了,特意来找你。见你不在,就问我妈,他听人说你跟丁卓哥在一起了,这件事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王丽梅喝止孟瑜:“你别说话,让她自己说!”
孟遥垂着眼,“真的。”
下一瞬,王丽梅便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扬起手臂。
她胸膛剧烈起伏,烧红的双眼盯着孟遥,过了半晌,巴掌却没有落下。
她手臂缓缓地垂落下去,又别过脸,抬手捂住了嘴。
孟瑜小声地喊了一句,“妈……姐跟丁卓哥是真心相爱的。”
“谁管你们是不是真心相爱,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……”
孟瑜不服气,“人就得为了别人而活不成?”
“你倒是为了自己活?当时学校出那事儿的时候,你有本事不转校啊,你就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么硬气!”
孟瑜一梗。
“我们承了苏家多少的情,本来这辈子就还不清了……”
“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儿。”
“两码事儿?人跟苏曼真订过婚的!”
“难不成丁卓哥,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吗?”
“天底下那么多姑娘,他找谁都行,孟遥不行!”
“哪有这样的道理!”
“你懂个屁!他俩要是在一起,多少人得戳着他们的鼻子,骂他们害死了苏曼真。”
“警察都说了曼真姐是溺水身亡,事情不是这样的!”
“那得你苏叔叔和陈阿姨这么想!你陈阿姨不说,难道你看不出来吗,她一直怨你姐,那天晚上怎么就没留在她家里陪着苏曼真?要她陪着,这事儿能发生吗?”
孟瑜气得胸口发抖,“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,曼真姐的死还要我姐来负责?!”
孟遥动了一下,缓缓地抬起头,“孟瑜,别说了。”
王丽梅看向孟遥,“天底下那么多男人,你找谁不行,非得犯贱找苏曼真用过的?!你从小到大,跟在苏曼曼背后,跪舔得还不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