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遥摇了一下头,意识到他看不见,低声说:“没……孟瑜没事……”
“没事就好。不然我打算请个假回来看看。”
“不用,我明天就回来了……”
先前的愤怒和憋闷,在听见丁卓声音的一刻,全都变成了委屈。
她蹲下/身,脚步露出芽的青草在夜风里瑟瑟轻颤。
黑暗中,柳条河映照着一点微薄的天光。
“丁卓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你说……生活永远这么苦吗?”
那边沉默着。
过了许久。
河水缓流,挟带着微弱的风声。
“我会尽己所能,不再让你受苦,”
·
孟瑜早早就醒了,她收拾好了书包,坐在窗前发呆。
孟遥也醒了,睡得晚,头疼欲裂。
她起身,端起书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,低头看着孟瑜,“不去学校?”
孟瑜双眼红肿,撇下目光,“不想去。”
“你要不去,不就坐实了那群傻逼的中伤吗?”
孟瑜笑了一下,“姐,你说脏话了。”
“……暂时没想到更文明的词形容他们。”
孟瑜闷闷地说:“他们说,一个巴掌拍不响。”
“那你就说,你把脸伸过来,让我试试拍不拍得响。”
孟瑜噗嗤笑出声。
孟遥手搭着孟瑜的肩膀,“这事你一点错没有。做了龌龊肮脏的事,却去堵那些勇于揭露的人的嘴,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。“
孟瑜耷拉着脑袋。
“孟瑜,世界上有些事,它普遍存在,但并不代表它是对的,好比出事了先谴责受害者,还有深挖加害者的悲惨身世,以期获得公众的同情——凶手再值得同情,也是凶手。世界上值得同情的人成千上万,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犯罪。”
孟瑜讷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孟遥看着她,“你最喜欢的,就是你的勇敢正直……”
孟瑜嘟囔:“我妈说我鲁莽愚蠢。”
“别听她的,有我呢。哪怕大家都觉得你是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,我也会为你摇旗呐喊。”
“姐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“……我第一次觉得,文科生也蛮厉害的。”
孟遥:“……”
孟瑜又去洗了把脸,孟遥从冰箱里弄出些冰块,包在薄毛巾里给孟瑜冷敷红肿的眼睛。
王丽梅从房里出来,瞟了坐沙发上的两姐妹一眼,一声不吭地去厨房里准备早餐。
一家四人,沉默地吃过了早餐。
孟瑜出去上学,外婆每次吃完饭,习惯到河边去散散步。
孟遥将外婆送出门,回到屋里。
王丽梅弯着腰,在打扫地上的瓜子。
孟遥走过去,“妈,我来吧。”
王丽梅犟着,继续打扫,当没听见。
孟遥抓住她手臂,“我来吧。”
王丽梅顿了一下,还是由着孟遥把扫帚拿过去。
孟遥低着头,闷声说:“我昨晚说错话了。”
“你错什么,你永远有道理。”
孟遥不想继续扩大战局,没吭声。
王丽梅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,看孟遥主动低了头,也就算了,在她旁边站立片刻,转身回房收拾东西去上班。
家里一时安静下来。
孟遥坐在沙发上,环视一眼老旧寒酸的屋子,心里一时只有无穷无尽的无奈。
再有豪情万丈,面对现实的压力,也不得不俯首蛰伏。
好像从很早开始,她就没有可堪称为“梦想”的追求,所有的努力,多半都是跟经济压力挂钩。
一上午,孟遥把家里打扫一遍,又去了趟超市,补充了一些日化用品。
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,听见开门的声音。
孟遥探头往外看了一眼,却见孟瑜垂着头立在门口,肩膀微微耸动。
孟遥一惊,急忙丢了菜刀,洗了个手出去。
她按着妹妹的肩膀,“怎么了?”
孟瑜没答,偏过头去。
孟遥按着她的脸,把她头转过来,顿时一惊。
她脸颊上一道鲜红的掌印,半边脸都肿了起来。
“谁打的?!”
“……班上一个受害女生的家长……有人看见过我跟管文柏接触,他们都知道这事是因我而起的了……她骂我想出风头就一个人出,为什么要拉着她的女儿……出了这种事不藏着掖着,还好意思大声嚷嚷……以后……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……”
孟遥一时无话可说,伸手,将妹妹搂进怀里。
“校长让我先回来,他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