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辛籽回到大车店时,天已经微亮。
算算日子,他们已经在岁远镇停留了半月,再不启程赶路,年前怕是赶不到寒尧州,那便要在半路上过年,陈差头他们还会被上面责罚。
沈县令已经死了,沈家也没了依靠的背景,那些灾民现在有粮有药,她也可以放心离开此处了。
云辛籽想了想,唤来那对夫妻和几个一直帮忙干活的宿客。
她事先从空间里取出一些红苕的藤条和发了芽的土豆。
“这些你们且拿去,这些藤条扦插在土里,这些土豆块茎可以切成数块种植,对于种庄稼之事,你们比我更加擅长,我就不班门弄斧了,红苕和土豆产量不低,种植相对容易,有了他们,就能提前囤好过冬粮,即使来年灾祸,你们也可以依靠自己过活,不用巴巴地等着官府的赈灾粮。”
那些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,看着眼前的藤条和块茎,抖着手不敢接。
这些东西云姑娘说是野外挖来的,但是他们从未见过,更是不知道依靠这个藤条和发芽的奇怪东西就能种出东西来,旁人若是知道这些东西能大量种植,巴不得自己藏着掖着,云姑娘却将这个活命的秘密告诉他们,一点儿都不藏私。
他们恨自己未读过书,不知该用怎样的话语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。
“姑娘将我们从阎王殿拉出来,现在又将最宝贝的东西给了我们,姑娘的大恩,我们当牛做马都无法报答!”
那些人喜极而泣,流着泪跪在一处。
“快些起来,这些东西不值钱的,能不能种成还未知,无需如此的。”
从未有人这般直白地感谢过她,倒让云辛籽有些措手不及,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,劝了半天,这些人倒是哭得越发大声,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。
她是真不会处理这种场面。
“这,这,你们若是真的感谢我,这些日子就用力帮我干活,我马上就要离开了。”
云辛籽本以为能转移这些人注意力,没想到她一提及离开,那些人更是哭得不能自己,一个说舍不得,两个说难过,云辛籽被她们围着,尴尬得站着动也不敢动。
过了好一会,那些人哭着哭着倒是不好意思了,红着脸嗫嚅地离开了。
云辛籽失笑不已,比起京城中那些笑脸迎人的贵夫人,这些百姓更加可爱。
云辛籽回到大通铺,几乎所有人都起身了,云粟云桓哥俩好地搭肩勾背地熬药,陈差头带着王解差几人去县衙打听情况去了。
此前,因着沈县丞之故,他们的路引也被扣了下来,现在他没了,路引自然能回来了,想必不多久就能起程了。
起程也好,省得看见楚萧御心烦。
“阿陵,阿陵,你醒醒,今日都日上三竿啦,你怎么还在睡懒觉。”
耳边传来周涵絮玩笑的话语,云辛籽拧眉望去,只见云颂陵毫无知觉地靠在墙角,任凭周涵絮怎么叫他,都没有反应。
云辛籽顿觉事情不对,三步并作一步,来到云颂陵面前,蹲下身把脉。
脉象急促,内里紊乱不堪,竟是中毒了?
她掰开云颂陵的嘴巴,舌苔黄又厚,嘴中一股腥气扑鼻而来,舌头上更是漫上点点红痕。
耳后还有一道青绿色的痕迹,从耳根处一直蔓延至脖颈。
种种痕迹,都与古籍上一味唤“绿无”的剧毒无比相似。
中此毒者,若是耳根后的线蔓延至胸口,就无力回天了,这种毒发作很快,若是她猜得不错,此时应该蔓延至锁骨下方了。
糟糕的是,这种毒药是由多种配比的毒虫毒草制成,不同配比症状大致相似,解药却迥然不同,差之毫厘谬以千里,古籍上也只记载了其中一种配方而已。
云辛籽霎时焦急不已,面上焦急之色跃上,一夜未睡的双眸愈发赤红,指甲不自觉嵌入掌心。
“籽儿,你哥哥怎么了?”
周涵絮是最了解云辛籽的人,知道她轻易不会将焦急的思绪摆在面上,之所以像现在这般,定是因为阿陵的情况很棘手。
“他没事的,对不对?”
周涵絮尽量摆上轻松的神色,压低自己的哭腔,不叫人发现云颂陵的异常。
流放队伍的那些墙头草个个巴不得他们去死,她才不会让他们的秽语诅咒她的阿陵。
所幸那些人因着云辛籽的关系,离得都有些远,一时半会倒没有发现异常来。
“嫂嫂放心,哥哥会没事的。我要施针,暂且压制哥哥的毒性,好给我腾出时间配置解药,你别让人靠近。”
云辛籽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方才被“绿无”的剧毒名头失了分寸,忘了与哥哥感情一直很好的嫂嫂在一旁,若是她再表现得慌张,她岂不是更加担心焦急。
虽然她对于配置绿无的解药也毫无头绪,可也不能教嫂子伤心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