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半,沈家别院。
自沈三丑事一出,沈县丞就将所有的妾室都驱逐了出去,眼下只有沈夫人在。
沈夫人姓郑,口不能言,孤女出身,与沈县丞夫妻不睦,若不是眼下没有了旁的妾室,她应该不会来沈县丞的屋子。
她打水亲自擦了沈县丞的身子,却听闻丫鬟禀告,管家有急事找老爷。
她不过顿了顿,就摆手让人进来,自己亲自端着水盆离开了屋子。
沈夫人不习惯别人伺候,凡事习惯自理,她刚准备打水洗漱,却瞧见沈县丞屋里走出一个头戴幂篱的白衣女子。
她不过瞧了一眼,便收回了眼神,兀自去打水了。
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,大家都熟睡了,就连守门的丫鬟都打着盹。
换了一身夜行衣的沈夫人悄然从窗户跳了出来,身形利落地避过守门的丫鬟小厮,爬墙而出。
她穿过小巷道,不久,就见着了裴钧逸。
“裴公子,孙县令的下落应该有眉目了!”
没想到,外人眼中的沈夫人竟是个能说话的。
裴钧逸眉眼染上喜悦,紧绷几天的心总算落了一些。
自帮着处理好大车店的事,他这几日一直在调查孙县令之事。
外称重病卧床的孙县令,根本就是个假的,他曾夜半潜入过,那床上的男子确实重病,眉眼也确实有几分相似,可是裴钧逸敢肯定,这人绝不是真正的孙县令。
连日常照顾他的丫鬟都不是孙府的人,更不见孙夫人,孙夫人与孙县令伉俪情深,定不会弃他不顾。
裴钧逸几日前忽地想起,孙家曾经帮助过一个郑姓孤女安葬其父,而沈县丞的嫡妻,正是姓郑。
他辗转两日,终是确定了沈夫人正是当年的郑姓孤女,就想着通过她打开突破口,找寻孙县令的真正行踪。
所幸沈夫人其心正,与沈县丞不是同路人,不顾危险也要助他。
“孙县令现下在哪?”
孙县令与裴家交情不一般,他的父亲也很是关注他的安危。
“我在姓沈的书房,找到了一些未燃尽的书信,我藏起来了。”
沈夫人小心地将帕子包裹的残纸取出,其上能清晰地看到一些字眼,“孙”,“威远山”
“威远山?那不是闹山贼吗?”
说起来,威远山的山贼确实是孙县令生病后才有的,此前,那不过是一座荒山,连个动物都没有,猎人打猎都不爱去那里。
时间线如此巧合,确实是奇怪。
“多谢夫人,待在下救出孙县令,定让他为你做主,想办法与那姓沈的和离。”
沈夫人自知不容易。
自孙县令出事,她便想以商贾之家为官的罪名上告,大胜严禁商贾入仕,沈家虽然从医,但是多年前早已经成商贾了,谁知,那沈贼早就被逐出了族谱,不再是商贾之家出身。
那便要以官商勾结,贪墨等罪名问罪。
“我没能在家中找到姓沈的罪证,许是在老宅?可是老宅前些日子遭了贼,什么都没了。”
想到此,沈夫人不禁有些绝望,没有证据,就算孙大人回来,也奈何不了,几乎整条街都是沈家的产业,就算被铺子库房又如何,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的。
提及被搬空的沈家老宅,裴钧逸必不可免想起云辛籽来,他真的很好奇,她是怎么做到空手将其搬空的。
裴钧逸辞别了沈夫人,朝威远山而去。
威远山不是很远,不过一个半个时辰的行程。
裴钧逸到的时候,正巧瞧见一个蒙着面的人昂着头走在前头,倨傲至极。
“爷吩咐的事,你们抓紧去做,云家人若是安然出了岁远镇,孙县令就可以去见阎王了。”
落后的男子胡子拉碴,面色愁苦,听了这话,脸色极其难看,双手紧握成拳,终是无奈地放下。
“哼!”
蒙面人不屑地冷哼,看都不看身后人一眼,甩手离开。
裴钧逸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,他微微拧眉,待两人皆走远后,才提步跟上那身后人。
那人是个练家子,倒不像是野路子出身,裴钧逸觉着,他行动间倒有些像那官兵做派。
裴钧逸自认为小心翼翼地跟着,其实,早被那人发现了。
那人脚步一顿,侧身腰间大刀瞬间出没,提刀横在了裴钧逸的脖颈间。
裴钧逸丝毫不惧,邪魅一笑,袖中的匕首呼之欲出。
“裴公子?您怎么在这?”
……
翌日,风雪又起。
大车店里的发热病患越来越少,境况好了起来。
有心人自知前日理亏,怕云辛籽不尽心治疗,言语间尽是夸赞,加之有些真心感激之人,大车店里难得齐心协力,一时间云辛籽声名鹊起,神医之名传播愈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