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儿最近有点苦恼,因为他的母后怀孕了,父皇不许他再跟从前似的和妹妹一起往母后怀里拱。他是个四岁的男孩子,尚且能够忍受,盈盈就觉得委屈极了——明明以前母后总是喜欢抱着她,也喜欢她钻在怀里撒娇,怎么现在就不可以呢?
早晨起来的时候,父皇依旧上朝去了,盈盈和昭儿都住在乐阳宫中,在宫人的侍候下洗漱完,穿好了衣裳,兄妹俩便手牵着手来给母后问安。
兄妹两个长相神似,只是昭儿稍稍高挑清瘦一些,盈盈虽然好动,却也贪吃,有木叶出神入化的厨艺伺候着,将个小小的脸蛋吃得鼓鼓的,胖乎乎的小手牵着哥哥,一步一跳。宫里的嬷嬷说她是公主,仪态应当端庄大方,走路该缓步慢行,盈盈却总不听,爱怎么走就怎么走,有一回心血来潮倒退着走路,摔了一跤后也不改其乐。
俩人到了谢璇的昭阳宫时,谢璇已经在廊下逗鸟了。
盛夏的天气,她穿着一身轻薄的飞鸾彩绣宫装,沐浴在晨初的阳光,那上头的金线微有亮光。见了兄妹俩时,她便撇下鸟笼子,走下台阶来。兄妹俩依礼问安,然后一左一右的吊在谢璇腿边,盈盈眨巴着眼睛满含期待,“母后,今天的早膳是什么?有没有我昨天说的牛乳茶和小酥饼?”
“木叶姑姑都给你做了。”谢璇笑着捏一捏盈盈那肉嘟嘟的脸蛋,旋即带着眉开眼笑的兄妹俩入内。
待得用罢了饭,谢璇便将二人带至书房,随手翻出一本地理志来,开始给兄妹俩讲故事。这习惯还是去年年初养起来的,那时候韩玠找了名儒徐正来给兄妹俩启蒙,徐正固然满腹诗书,讲课时却不怎么有趣味,虽说在一众文臣里已经算比较亲和的了,面对两个三岁的孩子,依旧不得要领,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勾起两位殿下太多的兴趣。
兄妹俩原本就年幼,徐正的满口学问在她俩来说简直就是天书,第一天出来就都耷拉着脸,黏在谢璇身边撒娇。
谢璇没奈何,只好亲自出手,慢慢的教兄妹俩认字,有空的时候将当时去潼州的途中见闻讲给孩子听。谁知这一讲,两个孩子都听得津津有味,每日里去听讲之前都要缠着她听一段故事。
于是从潼州开始,谢璇便将庸州、廊西乃至再往南边的隋州、泸州的事都讲给他们听,到了后来,腹中存着的那点不够用,便将天下地理志找了个齐全,每日看一段,然后挑有趣的讲给他们听,顺便画个大饼——
只消兄妹俩认真学字,过不了几年,他们就能自己看到宫城外有趣的天地了!
昭儿听得兴奋不已,开始每日都惦记起认字读书来。
母后说潼州有一种灰兔子,有细长的耳朵和短短的尾巴,跑起来飞快,一眨眼就没影儿了;庸州有漂亮的红狐狸,蓬蓬的尾巴翘在后头,眼睛跟琉璃珠子似的,又漂亮又聪明;廊西还有一种叫鹰的大鸟,翅膀比他张开的胳膊还长,扇上一下,就能从山这头飞到山的那头,还有那些他从不曾见过的花草,在母后口中绽放,繁丽华美。
那种种故事都跟这高墙内四四方方的宫城迥异,昭儿满怀期待,只盼着早些认够了字,就能自己去瞧那些故事,然后讲给妹妹听。父皇还说,等他长大了,还可以自己出去游历一圈,亲眼去看看那些东西。
昭儿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,也盼着每天到母后那儿去听故事。听完故事再去徐正老先生那儿听讲,一整天都能精神奕奕。
今儿母后讲的故事依旧很有趣,昭儿听得欲罢不能,明明已经到了该去听讲的时辰,却死活舍不得故事,缠着母后让她讲更多。谢璇却记着韩玠的嘱咐,盈盈还能宠着,却不能给昭儿惯太多毛病,便催他快点去先生那里,剩下的明儿再听。昭儿不肯,爬上谢璇的膝盖,甩着谢璇的胳膊撒娇。
这是兄妹俩惯用的手段,一左一右的吊上去,百试不爽。
谁知道这回昭儿还没爬上去,后头就伸过来一只手,轻轻松松的将他从肩膀提起来,然后搁在地上。韩玠身上还是上朝穿的明黄衣裳,负手而立,面色肃然,“怎么还在这里?说了不许往母后怀里钻,怎么忘记了?”
昭儿仰头瞧着父皇,那样高健的身子看得他脖子疼。
他心底里有点敬畏父皇,不敢太放肆,只好低垂着头不吭声,见韩玠又躬身跟谢璇说起什么,那眉眼瞬间舒展开,就连声音都柔和了。
昭儿渐渐的委屈起来。
父皇偏心!他瞧着韩玠的脚尖,郁闷的想。明明对母后那么好,对他却总是严厉,其他的也就罢了,今天居然拎兔子似的将他从母后身上提开!他已经有一个月没能在母后怀里撒娇了!
小男孩儿赌气起来,冲父皇母后行完礼,拉着妹妹就往外走,“盈盈,咱们去听讲。”
盈盈被他拉着跑了两步,偏头见他气鼓鼓的,有点不解,“皇兄怎么啦?”
“父皇偏心,都不许我们跟母后亲近,他一定是想自己霸占着母后。”昭儿走出昭阳宫就轻声嘟哝。
盈盈深以为然,“就是,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