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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池春 九斛珠 876 字 11天前

谢缜仿佛是醉得狠了,嘴里含含糊糊的,“可是怎么补救,青青不在,哪里还是个家。珺儿,”到底是晓得在女儿跟前,残存的清醒牵引着他站起来,指着屋里的各色器物,“这些东西,全都是她留下的。她那个时候喜欢看书,这书架子专为她做的……还有那个妆台……”

“父亲!”谢珺忍无可忍,瞧着他这般拖泥带水的样子,跺着脚就想往外走。

——如果这样放不下陶氏,当初又何必做出那等深受诟病的事情!既然已经和离,这个家庭早已破裂,十年的时间过去,他难道就不能振作起来,好好照顾着子女么?这样牵扯不清的又成什么样子!

谢璇自然也是尴尬愤慨,然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她只能蹲在谢缜面前,忍怒劝谏,“书上说,人做了错事有两种,一种是把愧疚深藏在心里,成为障碍,即所谓的悔箭入心。还有一种会积极忏悔,弥补过错,寻得解脱。我觉得,与其在这里怀念,倒不如去玄妙观,至少还能另寻出路。”

毕竟从未与谢缜交心过,谢璇说完便觉得略微尴尬。

好在谢缜醉中不会计较这些,咀嚼着她的意思,沉吟之间,喃喃道:“悔箭入心?”

这么多年,他躲在棠梨院的一方天地里,刻意的去逃避、忽视、遗忘,甚至为此忽视孩子们,只在偶尔想起陶氏时才痛彻心扉,可不就是悔箭入心?

原来他是这样愚蠢,女儿都懂的道理,他却一直未曾深想。

姐妹俩站了会儿,见谢缜似在沉思,便也不再逗留,只是叫了个丫鬟过来,吩咐人去外头叫些小厮来,待会儿将谢缜扶回书房去。

回到棠梨院的时候,罗氏刚从外头回来,身后的丫鬟手里原封不动的提着个食盒,据说是往外头的书房去寻谢缜,却扑了个空。

罗氏近来也很憋屈,一面是那跪祠堂的惩罚,另一面是谢缜的冷落,许多愤恨压在心里,就连谢玥过来撒娇的时候都没讨到好脸色。

这样不尴不尬的过了半个月,外头便传来了消息——

据说那日行宫恶虎的事情已经查明,是太子图谋不轨,意图行刺今上。

此言一出,便是众说纷纭。有人说他是年纪大了迫不及待的想登上皇位独掌大权,也有人怀疑这是刻意的栽赃陷害,太子人如其名,行事惟仁,怎么可能去做弑君杀父的事情?

元靖帝那里显然也是有所考量,一面发落了涉事的官员,另一面,将太子囚禁在东宫之中,此外别无处罚。想来他心中必也存有疑窦,否则太子此时恐怕早已人头落地,哪里还有深居东宫的福气?

这般动荡之间,更是无人敢去惹是生非,整个恒国公府都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,除了出门的次数愈来愈多之外,倒是没什么动静。

谢璇便也呆在棠梨院中,或是跟谢珺一起,或是去看看谢澹,练字看书的消磨着时光,转眼便是冬至。

这一日素有拜冬的习俗,其热闹程度跟年节比起来也不遑多让。

恒国公府里很早就开始预备,这一天将府内外装饰一新,从谢老太爷起到孙辈的孩子们,每个人都换了崭新的衣裳,于冬日暖阳之下透出蓬勃的喜气。

平常谢老太爷极少在荣喜阁里出现,这天却是同谢老夫人一起,在荣喜阁里受儿子、儿媳及孙辈的问安和拜贺,还给每人发了红包。这红包是老太爷亲自包的,以谢珺所得最为丰厚,剩下的几个孙女儿大多是一样的,只是谢璇这里格外加了一串楠木香珠。

立冬之日,皇帝每年都会在南御苑设午宴以示庆贺,而这一晚上,谢老太爷、谢缜、谢纡、谢缇等人都会在外与友人共宴,一家子没法聚起来庆贺,便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早饭,团团圆圆的吃了。

待得一溜马车到了谢池边上,谢老太爷带着儿孙们前去给皇帝及诸位亲王皇子拜冬,谢老夫人则带着三位夫人和六个孙女儿往皇后和众妃、公主那边去了。

世家贵妇们往来繁杂,皇后跟前早已是花团锦簇、蜂环蝶绕,各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,就连孤身前来的太子妃都是笑容满面,仿佛半点都不受太子囚禁东宫之事的影响。

谢璇跟着谢老夫人跪拜道贺,皇后照例赏了些东西下来,就朝谢老夫人道:“老封君久未入宫,婉妹妹这里一直记挂着,难得大家团圆一次,且自在些说话。”

皇后只比元靖帝小了一岁,如今已是四十九岁的年纪。皇宫里万花绽放,得宠的几个妃子年纪都在三十往下,如今各自鲜衣丽服的围坐在周围,愈发现出她的年老之态。

然而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,这三十年来统领后宫,享天下四方供奉,自有其雍容威仪,即便容色不及,却还是别有风采,丝毫不为岁月消磨。

谢老夫人便又下拜,带着笑意道谢:“多谢皇后娘娘体恤。”

旁边婉贵妃也是含笑起身,朝皇后行礼道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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