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人们惯有的思维中,罪犯都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,举止粗野暴戾。
其实不然。
在法医领域深耕多年,江舟接触过的罪犯很多看起来非常普通,甚至亲和友善。
就像三年前破获的一起震惊全城凶杀案,最终凶手竟然是位面目慈祥的老人。
当他坐在你对面的时候,脸上的每道皱纹都呈现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宽容和慈悲。
你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位老人会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,而且作案动机仅仅是无聊。
如果不是他的罪行被曝光,他还是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教授,倍受尊重地活在人群中……
马冬生就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。
他身高一米七八,虽然四十多岁,身材依然均匀挺拔,没有油腻的啤酒肚,也没有猥琐的嘴脸。
他皮肤白净,五官周正,气质儒雅斯文,举止从容不迫。
甚至,他在交代自己的罪行时,语气和表情都波澜不惊,像在和赵东晨谈生意。
“人是我杀的,我知道我不承认也没用。我现在很后悔,后悔也没有用。”
马冬生苦笑着摇了摇头,“不值得,真的不值得……全是我的错。
伪造自杀现场也是我出的主意,我没想到你们办案这么认真。
该坦白的我都交代了,如果能得到宽大处理,我一定认真改造。”
随后,他有条不紊地交代了作案过程,和孙金萍的供述相吻合。
正当江舟和赵东晨等人暗暗庆幸此案审讯顺利、破案神速时,马冬生突然说了些令人脊背发凉的话。
“你们相信魔鬼上身吗?”
马冬生眼神迷茫地说,“我后来怎么想,都觉得我不可能杀人,怎么说孙冰还是个孩子,和我儿子年龄差不多,我怎么会真把他勒死了?
我当时像变了一个人,完全没有理智,唯一的念头就是绝不能心软。
我用丝巾勒住他的时候,有那么一瞬间,我觉得很痛快,好像窝在胸口的一股闷气全都没了,我感觉根本没怎么用力,没一会儿他就不动了。
真的,开始我以为他装死吓唬我,直到他翻着白眼半天不阖眼……”
“什么鬼上身?魔鬼就住在你的心里,是你自己心术不正!”
赵东晨愤愤地说。
“不,我的朋友们没人说我心术不正,我是个有信用、讲义气的好人。
而且我一向很冷静,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冲动。”
马冬生苦恼地捏了捏眉心,欲言又止,“那天晚上好像很多事都不太对劲儿……”
赵东晨:“还有什么不对劲儿?”
“我……我那方面力不从心,可是那天晚上,我持续性非常棒,不应期也很短,连着两次都超过一个小时还意犹未尽。”
马冬生的表情丰富起来,羞窘而困惑,“我现在回想那天晚上的事都不太正常,都不像是我干的。”
赵东晨:“你还干了什么不正常的事?”
“我……那天晚上的力气特别大,好像使不完。
我在床上折腾了那么长时间,把孙冰勒死后,没怎么用力就把他吊在窗帘杆上,我怎么也想不明白,我哪来那么多力气?
你们说,我像不像鬼上身?”
马冬生的话让监控室里的江舟和鲁春秋面面相觑。
确实不对劲儿。
一方面,首次杀人对于大多数犯罪者来说是极为艰难的抉择,畏罪带来的恐惧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心理冲击。
可是按照马冬生刚才的供述,他在杀害孙冰的过程中,没有丝毫犹豫,反而感到痛快。
这是不正常的。
痛快这种犯罪满足感,大多是在仇杀、报复或心理变态的案件中存在。
马冬生杀害孙冰的动机明显不在其列。
而且正如马冬生所说,他有个同样大的孩子,怎么可能下得了手?
另一方面,马冬生这个身板,确实不像力大无穷的样子,怎么能持续高强度的“体力劳动”?
鲁春秋当机立断,再次审讯孙金萍。
“那在晚上,你事前给马冬生吃了什么东西?”
鲁春秋严肃地问孙金萍。
“我、我什么也没给他吃呀,我就是给他倒了杯水,水里什么也没掺?”
孙金萍的眼眸里闪过一些慌张。
“我没说你往水里掺了什么,你怎么就知道否认?”
鲁春秋冷笑。
孙金萍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,“我就是、就是……没有给他吃什么,只给他一杯温开水。”
孙金萍的神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游离。
那双曾经温柔地抚慰顾客心灵的眼睛此刻却藏着难以捉摸的狡黠。
她精心编织谎言,可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