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溪村距离月城并不算远,宫绍宸出了城区就加快了速度,一个半小时以后,二人已经抵达月溪村。
苏箖并没有回老屋,而是带着车子上的纸钱和纸马花圈之类的东西,径直去了村西边。
在村西边的一处高地,一簇新坟与一簇旧坟挨着。
新坟是刚刚离世的外婆的坟,旧坟是已经离开她十九年的母亲的坟。
苏箖走上前,点燃了纸钱一类的东西,在新坟前烧了烧,又分了一些放在旧坟头,接着便跪了下来,分别在两个坟头磕了头,深深悼念:“外婆,母亲,我来看你们了,你们在那边见面了吗,你们还好吗,我想你们了……”
只是念叨了两句,苏箖便觉得胸口情绪翻涌,喉头生涩,再也说不下去,鼻子酸涩,一股热潮从眼眶涌出,顺着脸颊滑落。
她低头,闭上眼睛,任由泪水无声滑落。
外婆,真的好想你。
两岁时候她母亲就离世了,不仅母亲离世,她从那个时候也没了父亲,苏君安当时虽然没有死,但也从来不曾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,应该说,她当时连家都没有了,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了。
是外婆带她回了家,给了她一个家,那个家虽然小,只有她们祖孙二人相伴,却承载了她童年和青春期所有的美好回忆。
外婆不仅给予
了她充足的物质,更给了她丰富的精神财富,外婆虽然身形瘦小,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,但苏箖却觉得外婆像一座满是宝藏的大山,带给她特别多的惊喜。
她带她拜入张大师门下,学了精湛的医术,又发现她有力气大的天赋,带她学了武术。
外人只看到她在多个领域都做出成就,夸她是天才是神童,她却知道,做出这些成就的基础是外婆敏锐地发现她的天赋,没有浪费她的天赋,又及时为她找到合适的师父带她精修,又给她提供了可以专注的环境,她托举她前行,这一路,因为有外婆的支持,她才能够走到今天。
苏箖想到这里,心中却又生出一股深深的遗憾,正是因为她在很多方面的表现优异,所以她被赋予了更多的责任,她的时间也总是不够用,以至于她不能够经常陪伴在外婆身边。
外婆又是深明大义的老人家,即便在外婆最后的那段日子里,外婆也不允许她经常请假回来,外婆要她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,不能让国家和人民失望。
外婆始终都是心性开朗的老人家,即便在她弥留之际,她也还在笑,说箖箖不能哭,要笑,因为她要去见母亲了,这是值得高兴的好事,不应该悲伤。
当时苏箖问她:“可是外婆,你这么一走,我
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。”
外婆转眼就拿出了一份文件,说她还会有亲人的,那份文件就是她跟宫绍宸的婚约,外婆说的亲人就是宫绍宸……
当时苏箖还非常排斥,不愿意接受这份空降的婚约,外婆却极力劝她先应下,俩人讨价还价才定了下百天之约。
苏箖虽然答应了履行婚约,但她心里想着自己肯定不会跟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。
可她没有预料到,最后他们不仅有了关系,宫绍宸还确实变成了她的家人,他甚至陪她一起来看望外婆和母亲了。
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搂住苏箖肩头,男人低柔温和的声音在苏箖耳边响起:“箖箖,别哭,外婆和妈妈看到我们一起来,一定是很开心的,这是好事,不要哭。”
他这话倒是跟外婆当初说的一样。
外婆在弥留之际也说过,如果有一天她来看望她老人家,希望箖箖不要哭,亲人的见面要开开心心的,要笑着。
苏箖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纸巾,擦干净泪水:“你说的没错,外婆和妈妈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我哭。”
宫绍宸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以示安抚,随后也在坟前跪下来,对着两只坟拜了拜,双手合十,一脸认真和郑重:“外婆,妈妈,请你们放心,你们把箖箖交给我,我就一定会担起责任,照顾好她,不
会让你们担心和失望的。
这次来的太仓促了,等下一次,下次我和箖箖再来看望你们的时候,一定带上两颗小萝卜头。”
前半句话还算正经,苏箖还听得懂,可是后半句话苏箖就听不懂了,并且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等到二人祭祀结束,下了山,苏箖便开口了:“什么小萝卜头?你们家乡有用萝卜头祭祀的习俗吗?”
宫绍宸的唇角弯了一下,然后一本正经:“我说的小萝卜头,不是地里生的那种。”
“萝卜不从地里生,还能从哪里生?”苏箖更加疑惑,然后心念一动,“难道你说的是那种从水里长出来的萝卜?”
“我说的小萝卜头,是你生的那种。”宫绍宸已经忍不住笑了。
苏箖一愣,然后迅速反应过来,脸上飞快红了一大片,踮起脚尖就去揪宫绍宸的耳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