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座坐落于昆仑山脚下的平静安宁的村庄。
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,只是人人都面带喜色,村中每家人家都贴着喜字,门口挂着大红灯笼,要是不知情的外人见了,还以为是全村的人要在同一天办喜事呢。杨榆拦住一名村口的老者,询问道:“这位老伯,今日是什么日子?为何每户人家都喜气洋洋的?”
他穿着一身道袍,仪容不凡,老者敬畏却不掩喜色地道:“这位仙师怕不是附近的人,故而有所不知,今日不是我们有喜事,而是那昆仑仙山上的仙师们办喜事呢!前不久便有山上的仙师下来,特地送了银两来,让我们附近的村庄城镇都沾点喜气呢!”
“喜事?”杨榆眉心微蹙,这里是苏邑的心魔境,不论什么事自然都会与苏邑有关,但他会有什么喜事?难道是继任了掌门?这么想着,他也就问了出来:“老伯,不知这山上的仙师们办的究竟是什么喜事?”
老人家连连摆手:“哎哟,着我们哪知道,不过是沾着点仙师们的喜气老小们一起开心开心罢了。”
既然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了,杨榆一拜便要告辞,但他才走了两步却又重新折了回来:“能否告知如今乃是何年何月?是这样,我一直在深山修炼,恍然出山却不知岁月几何……”
老人不疑有他,乐呵呵地笑道:“今年是天纪八十七年啦!对了,这位仙师,你要是想知道更清楚的事,不如去昆仑山中寻一处仙城。老叟我也是年幼时曾听长辈说过,山中有一座仙城,其中仙人云集,往来如同凡人间的集市,格外热闹。但也仅仅是听说,从未真正见过。”
其实不用他说,杨榆也正正巧想到了这座城——天渊城。按照这位老人所说,如今是天纪八十七年,距当时魔族入侵昆仑的时间已然过去五十多年,但此处灵气充沛,一看便不是魔族入侵之后的模样。这样一来只有一个解释,那就是在这个由苏邑心魔构成的幻境中,从未发生过魔族入侵一事。
也是,成其所愿,想其所想,攻其所弱,困其所惧,方成一方心魔境。看来魔族入侵一事对苏邑影响委实太大,大到他在心魔境中选择了忘却这一事。
没有经过魔族涂炭之后的天渊城果然热闹繁华,无数修道之人在街道上行走,路边小摊云集,与凡间集市无异。只是其中往来的修士很多都穿着极剑宗的道袍,采买着各类事物,满脸的喜气。
杨榆伸手拦下其中两名极剑宗的修士,笑着询问道:“二位,在下初来此地,却见到处洋溢着喜气,不知有何喜事将临?”
“这喜事可大着呢,算是我们极剑宗百年难见的大喜事都不为过,”其中一名极剑宗的弟子笑嘻嘻地回答道,“再过两日便是我们的大师兄与掌门之女成亲的日子,大家忙活着就是采买到时候要用的一应物什呢!”
“什么?!”杨榆乍闻此事,猛地一惊后又是一阵难以置信,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异样,干哑着嗓子问,“你们大师兄的俗家姓名,可是姓苏,单名一个邑字?”
一般修道之人只会以道号相称,倒是鲜有外人知道大师兄的俗家姓名,两个极剑宗的弟子对视了一眼,虽然有所诧异,还是点头道:“不错,那正是我们的大师兄。”
一经证实,杨榆的心猛地下沉,一直沉到黑暗的深渊。
为什么,苏邑的心魔境,为什么会是他与掌门之女的婚礼,难道……
眼见杨榆面色突然如此之差,极剑宗的弟子犹豫地问道:“这位道友,你还好吧?”
杨榆勉强笑了一笑:“我无事,”他忽然一番手腕,从一旁的树上随意摄取一枚叶子,然后施加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,再看时这已经是一片榆树叶了,将这枚叶子递向前,他低声道,“能否请二位帮一个忙,帮我将这枚榆树叶交给你们的大师兄,告诉他我午时在此处等他。”
这就能让大师兄下山?难道这片叶子有何深意不成?那弟子诧异地接过叶子:“若是大师兄不来呢?”
杨榆心中又是一痛。
若是他不来,他也只能再想办法混入极剑宗,去找他了。
极剑宗内,苏邑正坐在屋内打坐,木簪束发,布履素袍,神态悠宁平和,仿佛几日后的婚礼与他并无关系。时过正午,他突然睁开眼,淡淡道:“进来罢。”
作为极剑宗多年的大师兄,积威颇深,来人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弟子,见自己打扰了大师兄的修炼心中颇有些忐忑,但他又实在忍不住好奇,于是一边将叶子递过去说着事情,还一边偷偷地看大师兄的反应。
“那人只让你将这叶子给我?他可曾说他是谁?”苏邑不明所以地接过榆树叶,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慌乱,连带着他的手指也不易察觉地抖了一抖。
“不曾。”弟子眼见大师兄脸色不对,正要再看,忽然见大师兄淡淡地看了过来,那双眼漆黑幽然,仿佛能一眼看透所有心思。他连忙垂下眸,不敢再看。耳畔听得一声淡然温和的吩咐:“我知道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