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比如……有个女子,她家官人经常酗酒回家殴打于她,问其原因,也说不出一个因为所以然来。只是说,那男子心中不痛快,便打。还说女子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,嫁了他,便由他处置。我觉得此事荒唐,出于正义,就把那男子揍了一顿……”
宋小妹说着,还偷偷瞄了大大官人一眼,看着大大官人微微点了点头,似乎赞成宋小妹的做法。宋小妹便大起胆子来,声音也略微响亮了些,“还有啊……有个女子,被人贩子拐卖,九死一生地逃回家里,却被家中的父兄叔伯嫌弃,认为她在外头失了节,要将其嫁给一个得了疯病的男人。新婚之夜,女子差点被其丈夫咬死,拼了命地逃出婆家……我见其可怜,同情于她,便瞒着她的家人,将她藏匿起来……这些都是‘大逆不道’啰。”宋小妹说完,还不忘委屈地努了努嘴。
“这何来大逆不道啊?”大大官人捋须道,“在我看来,你这是侠肝义胆,古道热肠。”
“真的啊?”宋小妹抬起头来,眨巴着眼睛,无辜而又单纯地望向大大官人。
“我听说,你徒手擒了凶徒,可有此事?”
哟呵,这事传得够可以的啊,这位大大官人都知道了。不过,徒手擒凶徒什么的……那个,纯属狗屎运了。
宋小妹挠了挠鼻头,有些害羞地回道:“不敢,不敢。我是大宋的子民,遇到这种穷凶极恶之人,理应挺身而出,为民除害!这种坏蛋,抓一个,世间就少了一份危险,多了一份安宁…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……奥,叫‘天下兴亡,匹夫……’哎呀,不管是‘匹夫’还是‘小女子’,反正都有责!”
宋小妹故作单纯地一套说辞,竟然说得大大官人哈哈大笑。“好一个‘天下兴亡,小女子有责’!”不过笑过后,大大官人又变得严肃起来。只见他笑容一收,语气威严地问道:“我还听说,你对朝廷颁布的《劝诫令》甚是不满,意见颇多?”
得,不设防间,该来的还是来了。这问题,若是别人问,真的是一点压力都没有。但是这位大大官人来问,宋小妹一时间,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。
为什么不满,这个问题,显而易见的事啊。身为女子,做这个不能,那个不是,上前一步是礼教,退后一步是人生。左右为难,进退两难。这样的境遇,能好受么?
不过宋小妹没有像在鼓楼下慷慨激昂的演说那样,只是低下头来,没有直接回复,只是默默地说道:“大大官人你方才不是说我古道热肠、侠肝义胆吗?其实但凡有人站出来,替他们抱不平,我也就不用做这些被世人视为‘大逆不道’的事了。为何没人呢?”
宋小妹叹了口气,接着道:“因为世人都觉得她们的遭遇是正常的……就比如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。一个女子出嫁之后的命运,身不由己,皆为夫家掌控。别说出嫁后了,出嫁前也是一样。婚姻之事,父辈说了算,哪怕夫婿身有残疾,性情凶残,也得嫁。身为女子就婚配之事,已是血泪满满……‘匹夫’二字,看似热血沸腾,壮志凌云,却并没有将女子算在内。不过说来也是,她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,又何来能与‘匹夫’者,共患难同进退呢?”
“世间女子与大丈夫者并肩同行也有啊,前有红佛女、今有安国夫人梁红玉。”大大官人道。
“嗯嗯……”宋小妹点点头,“那大大官人觉得红佛女与安国夫人如何?”
“巾帼不让须眉,乃红粉英雄也!”
“嗯嗯……不过我们华夏文明几千年,留有姓名的女子却是凤毛麟角。像红拂女与安国夫人这样的并不是没有,而是多的如那位受丈夫虐打的小妇人,被父兄安排盲婚哑嫁的小娘子一样,白白糟蹋掉了。”宋小妹说着又偷偷瞄向大大官人,见他微簇着双眉,似有所思,便抿了抿唇,“大大官人……小女子若说错什么了,小女子就不讲了。”她装作一副胆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,缩成一团。
大大官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小妹,他轻哼了一声,心中什么都明白,他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,而是换了个更加尖锐的问题,“且不说‘谋反’之事。你把钱塘江畔的几座山林给霸占了,这可是真事?”
诶,这还真赖不走。
宋小妹挠了挠头,说道:“霸占……大大官人,言重了……”
言重了!大大官人听得宋小妹如此说,心中大惊,想这小女子看着个子挺小的,胆子却不小,当着面居然否认。
“大大官人,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呢!顶多只是‘借用’而已。”
啊,这宋小妹,真是让人对其捉摸不透啊!先前就有听闻此人不比一般女子,“宋记珍馐”匆匆一面,不甚细看,今日得见也不过如此嘛,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。说话谈吐虽有些胆识,但更多是却是小心翼翼,说到一些事还委委屈屈,一副要哭的样子。真当心生怜悯之意时,却又语出惊人。
大大官人捋着须,眉宇间的威严之色凝重起来。他平生最厌恶那些巧言令色、逢场作戏之人。如果这个女娃娃,小小年纪便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