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头的官员认得佟掌事,不由得面部肌肉抽了一下。这位佟掌事可以说是临安商界德高望重的人物,凡在临安做买卖的,都知道这号大人物。即便是生意做得再大,钱再多,都要去拜山头。估计佟掌事百年之后,都可以挂相设案,开祠修庙了。
问何德何能?因为人家有个外号叫“及时雨”,谁有困难告知于他,就会得到帮助。那些在临安城站立脚跟,发家致富的,有一大半都曾经受恩于他。这能不让人感恩戴德,受人尊敬么?
这样的一个人物,在临安城那是响当当的存在。他所带领的临安商会每年向朝廷缴纳的税就有万千两黄金之多。是临安众百姓心目当中的男神“亲爸爸”。
“是谁要动这!座!山!”
佟掌事虽然有些年纪了,但是声音依旧洪亮有力,掷地有声。他的目光如炬,脸上的表情威严至极。虽不是做官的,但是那气势不弱于有官威的人,这叫啥?这叫有钱腰杆子直。
有句古训叫“民不与官斗”,佟掌事的底气一半来源于雄厚的家底,另一半来源于家族。
佟家是老临安人了,祖上出过四十二个进士。在本朝中,就有四个在朝为官的,是他佟掌柜的亲戚。其中一个便是御史中丞曹迁,那是他的表外甥,兼侄女婿。
那领头官只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,他哪里敢在佟掌事面前横呢!
“这……这山,是您老人家的呀?哎呀,您看这……这都是误会不是……”
“误会?哼!这都按上了谋反大罪了,还叫误会?告诉我,是那个王八犊子告的状,老夫要去府衙反告他!”
这确实没法用“误会”去搪塞,关键上头不是还派兵了吗?
“说造反,可有证据?反贼是谁?武库又在哪里?”佟掌事一字一句,说话声不卑不亢,铿锵有力。毕竟是老江湖了,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呢?
领头官擦了擦汗,确实进入九溪村,并未见到一个凶神恶煞、浑身戾气的人。放眼望去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。甚至看上去,还挺和善的。可是上头明确说了,有反贼。这让他左右为难了。他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,“这个……这个我……哎呀,佟掌事,我也是奉命行事……”
佟掌事哼了一声:“这么说来,就是没有证据了?”
“也不是没有证据。府衙那,还关着两个村民呢。”
关着两个村民?村中几个人相互看了看,默默地数了一下人数,却并没有见谁不在。这村一共才那么点大,家家户户其实都认识,谁家多了一个人或者少了一个人,怎么会不知道呢?一时间,村名们叽叽喳喳议论开了,对领头官说的进行了否认。
此时山道上火把攒动,人影绰绰,第四波人也到了。
今晚的九溪村,注定是热闹非凡的。
领头官见裘胜辉来了,心中舒出一口气。自己人呢,来救兵了。是府衙收的人犯,有啥事,问府衙。
“裘捕头,你来的正好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见裘胜辉大步上前来,一把揪住了领头的衣领,“府衙还没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。你们皇城司,凑什么热闹!”
没错,这队人马是皇城司的。
皇城司,是守卫皇城的禁卫亲兵的管理机构。是宋代特有的特务机构,类似于明代的东西厂。它的前身是“武德司”,是宋太祖创立的监察部门。不过与明代的东西厂不同的是,宋代的皇城司监察的主要是将领。因赵匡胤是兵变称的帝,以己度人,就分外的关注武将们的一举一动。皇城司就如同宫中监视将领的眼睛。因此对于动乱、造反、谋逆等,他们都极其的敏感。
裘胜辉是出了名的彪悍,其娘舅又是殿前司的指挥使。领头的感觉自己今日是左右为难、进退两难啊!
这一拨拨的人,来头都不小,其身后的人都是得罪不起的。而自己只是个打工仔,有什么事,领导也不会为自己扛着,没丢出去顶罪,就应该烧高香了。
“裘捕头,我……我也是奉命行事啊……”领头的嘴角抽搐了半天,挤出这一句话来。他原本以为搞定这事轻轻松松,因为并不见村民凶悍到要拼命的样子。结果村民还没咋地,一群村外的人都一个个赤面竖发要拼命。这简直有点意想不到,外加丧心病狂啊!
“你们的头叫高明是吧!官当了这么多年,没点规矩吗?我们府衙还没调查清楚,这事有那么多的疑点,你们皇城司就管上了?怎么,这是不把府衙放在眼里吗?”
跟在身后的沐长风心中暗自窃笑:大哥不亏是大哥,这个“夜叉”的绰号不是白起的。皇城司是什么呀,就连他们殿前司也要与之客气。而区区一个府衙,却一点都不忌惮,反而腰杆子笔直,嗓门挺大。
皇城司办事,多半未必要经过一些部门的同意,因为他们直接对皇权负责。也就是说此事,皇城司得到消息,便直接插手了。
裘胜辉才不管什么皇城司,皇城司想要罪名,即便是没有也能变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