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通与牛安都提到了还有两个人：胡广德和伍有善。

这两人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了。尤其是胡广德，胁迫朱通李代桃僵替他坐牢后，整个人跟在人间蒸发了一样。别人也都以为胡广德服刑了十年，实则是朱通的人生被人偷换了十年。

这个陈年旧案，这些人……裘胜辉环视了一圈：真是一环扣一环，拔出萝卜带出了泥。至于这萝卜根须到底有多长，现在都不好说。

两人对于胡广德和伍有善的行踪均不知，裘胜辉从二人的眼神中也看不出半点隐瞒的样子。所以这又是个悬案了。

折腾了一晚上，有收获，但同时案子又多了一件。裘胜辉有些疲惫地走出监狱，听得户外一声鸡啼，不知不觉竟然通宵了。

他忽然想起，今日是小满，该是朝廷一年一度的裁员日了。

拂晓，启明星高高地悬挂在上空。御街上前前后后一顶顶轿子，鱼贯朝宫门而去。

宋天宝跳着担子跟宋小妹往店铺方向走，此时清河坊上已经有起早的商贩在收拾张罗着了。

宋小妹拉了拉哥哥的衣襟，“哥，今日这些官员怎么起得那么早，往日好像要比这个时辰再晚一些。”

“唉，今日是小满呀！”

哦～小满，宋小妹恍然大悟，今日是大考核啊，这可关乎各位官老爷的仕途命运呢。不起早点，怎么行。估计有些官员也有可能一晚上都没睡好觉。

小满裁员这种规定，宋小妹是非常认同的。那种一朝登科，享吃一辈子的想法，在宋代并不可取。寒门求仕，科考只是一块敲门砖，想要在士林中立足，自身的能力和实力也是必不可少的。

宋小妹看着那一顶顶官轿，不禁联想了历代的几首诗来，读书人一生都在追求功名利禄：少年时，春风得意马蹄疾；青年时，安能摧眉折腰事贵权；中年时，人生到处知何似；老年时，死去元知万事空。

这一顶顶地过去，轿中人是何神情，不得而知。

一个看着眼熟的身影在御街上一闪而过，宋小妹眼尖：南宫令，是南宫令吗？

她撇下宋天宝，寻着那身影就追了过去。可是待她跑近御街时，那身影怎么都寻不见了。

“别挡道，别挡道！”几个官差打扮的人赶着宋小妹。

忽然前方停了下来，一时间就跟堵车一样，后头的轿子也陆陆续续停住了。那些官员的随从们一个个跑上前去打探情况。接着就有人跑回来喊着：“见鬼了见鬼了！前方不知怎么的，起了雾，看不清道了。”

拂晓起雾是很正常的事，但这人神色慌张，像是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
有官员掀开帘子，探头朝前望去，一股冷风吹来，吹得人连连打了几个喷嚏。

这天也不知怎的，按理说已经要入夏天了，却又忽然降起温来了。

“有鬼啊！”

走在前头的人忽然喊了起来。这一声喊就跟炸雷似的，一时间，御街上跟炸开了锅一样。

宋小妹找个棵树，本着看热闹的心，用尽毕生能耐，嘿咻嘿咻地爬了上去。举目一望，果见凤凰山附近，白雾弥漫。那雾气扩散开来，就像钱塘江的江水，滚滚而来，堵在了御街通往皇宫的道上。乍一看挺仙的，宫殿在白雾的包围中，犹如天上的宫阙。但听得有人喊“有鬼”就显得有些诡异了！

宋小妹揉了揉眼睛，想看个究竟。上次听沐长风说起，西湖遇鬼的事，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。她倒是想看看，鬼到底是长成什么样的？做了两世的唯物主义者，她对于鬼怪什么的还是挺好奇，并且有些期待的。人都穿越了，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的。

不过天没有亮，黑沉沉的，就只能看到白森森的雾气，其他的就看的不是十分真切了。

这时候要是有个望远镜该有多好呀！

群臣上朝路遇“拦路鬼”一事，只一个早上，临安城内又是人尽皆知。说什么的都有，仿佛人人都是狄公包公转世。那些茶馆酒楼里的说书人还临时改内容，将这事编成故事，说了出去。

其中有一个版本是说傅如蕙的鬼魂又出现了，徘徊在宫门外，寻找着当年自己的仇人。因是“小满”这天，更有人猜想，傅如蕙这是要告御状，惩治那些官员。

一时间，众说纷纭，但加入了“傅如蕙”这个名字的故事，就像瘟疫一样，开始在坊间流传，各种版本，各种说法。在小樊楼中的宋小妹也有所耳闻了。

“嘶～也就是说，徘徊在御街上的那个鬼魂是傅如蕙了？”宋小妹边给翡翠明珠两姐妹试妆，边听着二人的八卦，问道。

“可不是？据说当年死得可冤了。”

“听说她小时候参加过童子科，还考了第一名，得到过朝廷的嘉赏。后来登门求亲者踏破了门槛，临安城的王孙公子排着队求见。可人家就是不见，任凭家缠万贯还是名门望族。”

听着翡翠明珠说的，宋小妹不由得在心底深处对着傅如蕙产生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