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俊生实在想不通,公堂之上为什么李家的人会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。当时的命案,李家的人一个都不在现场,而现在却一个个跟目击者一样。
“唉声叹气什么,人早晚要一死。”卞桯不屑地瞟了苏俊生一眼。他的牢门外守着殿前司的人。那些侍卫一个个生人勿近的样子,看得苏俊生蜷缩在角落里,想哭泣又不敢大声哭出来,想喊冤也不敢大声喊出来。
苏俊生环抱着双腿,埋头轻轻啜泣着。
啜泣累了,便睡,睡醒了又发呆,发呆着就开始胡思乱想。想着身后事,老母亲该怎么办,想着阴曹地府又是怎一番光景。又想着砍头的那一刹那,疼不疼,会不会有知觉,人头落地之后,是不是一下子还不会死?
唉,怪只怪自己太过于天真,这事前前后后复盘一下,那李家千金是真的喜欢他吗?若真的喜欢,为什么被关进来几天了,都不来看他一眼,公堂之上也未见其身影,更没有出来替他说一句公道话。
“我半夜三更摸进园门,也不知道是谁杀了阿香……现如今,思前想后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善儿要赠我银两,为何不跟之前一样在寺庙之中呢……”苏俊生越想越纠结,越纠结就越多想。
“莫不是兄妹两合谋串通起来要害我?”
苏俊生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来这种想法。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,一面告诉自己李善儿绝不会的,一面又因李善儿迟迟未出来作证而生疑。
然而现实,叫李善儿怎么出来作证?一方面李阔看自己的妹妹看得很紧,不允许她去监狱里探望苏俊生;另一方面古时良家女子上公堂需要男性家人陪同,抑或是叫代理代劳,这就等于李善儿的言论无法自由,又怎么能洗清苏俊生呢?
然而在生死面前,苏俊生完全不会想到这点。他由不解变得埋怨,由埋怨变得生疑,他埋着头苦笑了几声,笑自己过于痴情,过于傻,竟然听信了李善儿的甜言蜜语。早该听母亲的劝了,李家既然来退婚,两家婚姻就不作数,那李善儿自然就跟自己早已不是一条心的了。
这苏俊生一个人想东想西的,各种阴谋诡计都想了一遍。就是没有想过,李善儿为了他,把家里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,不光给了钱还给了人,可以说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交出去了。
卞桯讥笑了一声,转过脸去,苏俊生又哭又笑,让他着实有些生烦。他的心境跟苏俊生不一样,巴不得早死早超生。
“哎,隔壁女牢中的那位,哎呦,不得了,一哭二闹三上吊的!”
“那个与人通奸杀夫嫌疑的那位?”
“可不是嘛!”
“哎呀,这船老大也够倒霉的,谁能料到枕边人竟会要了他的命呢?”
“要不怎么说,最毒妇人心呢!”
两个狱卒前来送饭,八卦着田氏的事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心。一句“最毒妇人心”深深地扎入了苏俊生的心底,结了婚成为了夫妻的,尚且有被枕边人害的,何况是他呢?
“吃饭了!”狱卒将食盒中的饭菜推了进来,又是两个馒头,一碟菜心。
苏俊生抹了抹眼泪,看着食物,心下放心,这配置不是断头饭的样子,看来,又能苟活一天了。
傍晚,曹迁坐着轿子从御史台出来前往六部。连日来的操劳,使得曹迁有些疲惫。趁着这个空档,曹迁在轿内打起了盹儿,这一颠一颠的,很好入眠。
当轿子行至半路上,忽听得轿外有女子喊冤。曹迁立马清醒了过来。
接着轿子便停了下来,童子附帘道:“大人,有个小娘子拦轿喊冤。”
“哦?”
当街拦停御史的轿子,实属罕见,莫非有什么天大的冤情?
曹迁掀起轿帘,见前方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,这女子面容憔悴,虽粉黛欠施,却不失仪态。曹迁问道:“下跪何人,有何冤屈?”
那女子道:“小女李善儿,乃集英殿修撰李阔的胞妹。状告兄长李阔与临安知府乔文远合谋陷害小女的未婚夫苏俊生,使其含冤入狱,被判成了死罪!”
李善儿吐字清晰,精神也正常。不光周围围观的路人惊呆了,就连曹迁也惊住了。一声喊冤,牵扯出了两个官员来。而这个喊冤之人,居然还是其中一个官员的妹妹。
不远处的巷子口,两个人影贴墙目睹着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沐长风边咳嗽边沙哑着嗓子道,“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……”
“曹御史为官正直,应该不是临安知府那样的糊涂官。”南宫令道,随后又叹了口气,“只不过,这样一来,李善儿的名节恐怕不保了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为了一个……咳咳咳咳……苏俊生。希望守得云开见月明吧。”沐长风说完又猛烈地咳嗽起来。
南宫令见他咳嗽得厉害,苦笑道:“昨日还担心我,今日自己先中招了。“
“咳咳咳……我怎会想到……唔”
一颗糖冷不丁塞入了沐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