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长风抱恙告假,殿前司的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。这个沐虞候,一年四季从未告过假,这身板好似铁打的一样。怎么今日这是患了什么病,竟然严重到要告假?
沐长风躺在床上,神情木然,双目放空,看上去跟失了魂一样。
青霜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,埋怨道:“昨日叫你趁热先洗了,偏不听,一身是水的,也不换身衣服。现在可好?够你难受的!”
埋怨归埋怨,这突如其来的生病,着实将青霜吓了一跳。少爷平日里很注重强身健体的,怎么突然之间就病倒了呢,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。更离奇的是,大夫来瞧,只是说风寒,但一个风寒却搞得他跟得了重病一样。
到底怎么了,沐长风他自己也是半清不楚的,只觉得昏昏沉沉的,又心乱如麻,浑身难受得很。
有句话叫“病来如山倒”。有些人别看平时强壮得跟金刚芭比一样,百毒不侵,一旦生病,那比林黛玉还林黛玉。
“喝药了。”
沐长风正迷糊间,被人摇醒,一股浓重的药味刺激着他不由得睁开眼睛……吓,怎……怎么是他!青霜呢?
南宫令端着汤药,瓷勺在汤药中划着圈。一勺琥珀色的药汁送至唇边,将唇贴近了些,吹了吹。那股幽兰的芳香瞬间扑鼻而来。
这药汁在汤匙间宛如巫峡泄瀑汇聚而成,腾腾的热气飘荡着,似烟似霞。
沐长风慢慢地喝着汤匙中的药,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苦味。这一匙间,两人相互凝望着,默默不语……
“少爷,该喝药了。”青霜的呼唤,将沐长风飘飘荡荡半梦半醒拉回到了现实。
睁眼,屋内并没有南宫令。沐长风有些失落。
青霜将药端至跟前,药还是那个药,只是人不一样。
“我来,我自己来。”
“小心烫手。”
青霜说着将一块厚厚的抹布垫在碗底,才放心给少爷。
沐长风喝了一口,苦的,并没有幽兰的香味。
青霜见少爷皱了皱眉,便笑着掏出一块糖来,“知你喝不了苦的,这糖你喝完了,再吃,就不苦了。”
“表兄——表兄——”
这由远及近的喊声,就跟叫魂一样,奈何沐长风无力回应,内心却咯噔了一下,这不是徐朔么,他来做什么?这家伙每次来,都不会有好事!
生病之人是最忌讳聒噪的,沐长风抬起手,刚想示意青霜将门关了。那徐朔跟只猴一样,先一步蹦了进来。“表兄!好事,好事!”
沐长风懒得抬眼皮看他,躺在床上不予以回应。
“哎呀,表兄,你这是怎么了?”徐朔察觉到沐长风与往日不同,没有了往日的生龙活虎。
“表少爷,少爷得了风寒,你不要吵他,让他安静地休息。” 青霜在一旁道。
徐朔一摸沐长风的额头,再摸摸自己的,面色一惊一乍的,“哎呀,滚烫滚烫的,都烧起来了。这么严重呀!看大夫了吗?吃药了吗?怎么会忽然得风寒了呢……”
徐朔一来就哇啦哇啦的大嗓门,咋呼得可以。让本就心烦意乱想好好休息的沐长风,火上浇油头都要裂了。他边咳嗽边指着门,“出……咳咳咳咳……”这“去”字艰难地刚到齿关,准备出口。徐朔竟一把抓住他的手,一脸贼兮兮地说:“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,要告诉你,你想先听哪个?”
沐长风但凡现在有力气,肯定一巴掌呼过来了:我管你好事还是坏事,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休息。
徐朔从来不看人脸色,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表兄的脸色正越来越难看。“先跟你说一件坏事吧……”唔,应该先从坏事说起,好事嘛得卖个关子,让他求我——
“苏俊生要被砍头了。”
这确实是一件坏事。不过沐长风早就知道了,所以根本没有啥反应。徐朔凑近了看他的脸,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吃惊的表情,然而并没有。他有些失望。不过仔细想来,表兄不是跟一个捕头结拜了嘛,这出自临安府衙的事,或许他早就从那位捕头那听说了。
徐朔嘀咕了一句:“看来我这个消息还真不新鲜啊。”
沐长风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处处都在传苏俊生的事,还需要你特地跑来告诉我吗?没其他事的话,你回去吧,我想歇息……”
嘿,这是下逐客令了吗?还有个好消息没说呢!
“你不想听好消息了呀?”徐朔故意加重了“好消息”三个字的音,想引诱一下沐长风。不过沐长风对此好像不感兴趣,理都没理他,转过身去背对着。
这下,沐长风不急,徐朔急了:我可是把话说了一半呢,还有一半啊,多难受啊!
爱表现的人往往都这样,不给他提供一个发挥的舞台,他就会特别难受,并且憋得慌。
徐朔此时就是,话不让他说完,他彷佛牙缝里夹着一块肉,又痒又急又难忍。
“你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