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崇义是个武将,不懂文官那套,讲个话还得旁征博引,引经据典的。他见皇帝都看穿了,便也坦白了自己的心里话,将王政的弊端分析给了赵昚。
赵昚想起前相张浚在位时也曾跟他说过王政这个人虽骁勇,但自负,难担大任。与沐崇义所说的无二。
“卿家装病,竟是为了引寡人前来,听尔一番良劝吗?”赵昚忽然意识到沐崇义装备的用意,不免一声叹息,“只可惜,王巡检使于今早就率军队赶赴郴州去了。”
沐崇义心中凉了一下,暗叫一声不好呀。他一大早赶去兵部,为的就是阻止沈德良等人前往枢密院。那一跤纯属意外,不过就此借题发挥,拖延时间而已。结果人家早就把事情办好了,怪不得一个个气焰那么嚣张,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。
“哎呀,哎呀呀……”沐崇义只剩下一个劲地捶床了。
赵昚见状,还安慰沐崇义,“卿家多虑了,郴州匪患与金人比,谁更凶残?区区一郴州,寡人相信王政能摆平的。”话虽这么说,但是一想起张浚的话,还是让赵昚心存疑虑。
那张浚是谁,那可是三朝元老,当过将军又当过宰相,金人闻其名,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。可以说在徽宗朝和高宗朝时期都是响当当的存在。
张浚说王政不可委以重任,现在沐崇义也说了与张浚一样的话,这使得赵昚的心七上八下的。说出来的话与其说是安慰沐崇义,实则是在安慰自己:没什么背吧,被张相和沐崇义说中?
人遇事往往都是这样。当别人告诉你,你这件事做错了,一开始是不相信的,即便心中有些动摇,但嘴上还是会为自己把持住面子。
事已至此,沐崇义也只能希望王政长点心,给点力,将郴州的事给解决了。
在殿前司校场操练的沐长风听说老爹在兵部被人群殴了,皇帝还去了他家探望。虎躯为之一震,这事有点大啊,天子御驾前去探望,那这伤得有多重啊!于是跟杨毅请了假,骑上马往家里赶去。
一进家门,就见老爹侧躺在床上,“吭哧吭哧”地啃着西瓜,瓜汁飞溅,一地的籽儿。
沐崇义见儿子回来了,连忙招呼:“来来来来,你来得正好,这瓜很甜,你尝尝。”
沐长风飞奔至老爹跟前,上下左右里里外外瞧了个遍,确定没有伤痕和淤青后,才舒了一口气。“爹,听说你被打了,可有此事?”
沐崇义一嘴瓜瓤地看着儿子,忽然一拍大腿笑出了声:“咳,怎么可能呢,你爹我这身板,还怕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吗?”
“那怎么听说官家来探望爹了?”
“嗷,官家刚走呢。也没什么,就君臣之间,私下里好久没聊了。”沐崇义见儿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,索性撸起袖子,卷起裤腿。“你看,真的没事,连根毛都没伤着。你要是不相信,我脱裤子给你看。”
“别别,我信,我信。”
沐长风扶了一把额头,心中一顿吐槽,真好奇,当初自己的娘是怎么愿意嫁给他这个爹的。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,一个五大三粗不拘小节的抠脚汉子。他真怀疑,是不是母亲是被胁迫的。
民间有句俗话叫“生儿子随娘,生女儿随爹”,沐长风除了体格上遗传了他的父亲,其余都好像更像他的母亲一些。幸亏爹娘只生了他一个儿子,倘若再来一个妹妹,要是像他爹那样,那画面想想,都挺奇特的。
说起妹妹,他现在也有了一个妹妹了。他不光有妹妹还有兄弟。其实以往看到别人兄弟姐妹成群的,他只有羡慕的份儿,而现如今,他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人。虽然这些兄弟姐妹没有血缘关系,但却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几个人。
“对了,儿子,我那几饼团茶,你有没有看到啊?”
“什……什么团茶?”
“就是,就是御赐的北苑茶呀。我记得我是放在书房里了。今日圣驾来访,我叫人取来泡茶,可怎么都找不到了。难道是我记岔了?”
呃……不是放了好几年都无人理吗?因为无人理,觉得放着也是放着,还积灰不是?所以做个情人,送给了宋小妹。哪成想,这才几天,今日居然要派上用场了。
尴尬呢!沐长风脑补了一下,老父亲差人手忙脚乱地找茶,皇帝呢坐着干等着。找了半天,结果没得茶泡。天子去大臣家遭遇这等待遇,也是没谁了。
他很想问,官家有没有生气呀,但想想还是闭了嘴。这话是在看谁笑话呢,问出去估计也没好果子吃。
“许是,之前送了人呢?爹,你事多就给忘了。”
“嗷……”沐崇义抓了抓头发,想了想,或许是呢。
自家那些亲戚,逢年过节,不管是近的还是远的,亲的还是疏的,都要来府上聚聚,这一聚,自己就会送些东西给他们带回去,有的还是御赐的,所以这团茶,可能也是被他给送掉了。因为自己平时不喝茶,因此也不太在意,这事也没放在心上。直到今日圣驾光临,才想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