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个时辰过后，茶叶蛋被端到了杨毅跟前。

杨毅迫不及待地敲碎一个，也顾不得烫手，就剥起了壳来。待放入口中，那种难以言表的美味，让他有一种飞升成仙的感觉。

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氏兄妹，这兄妹两长得普普通通，放在清河坊中属于看不见的那种，却不想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茶叶蛋来。看来人不可貌相呀！想想殿前司的伙夫做的吃食，与这茶叶蛋比起来，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所以高手还需民间找哇！

“你叫宋天宝？”杨毅问道。

“是，小民是叫宋天宝。”

杨毅对于宋天宝来讲，那就是平时不可能接触到的大人物！人家可是殿前司的老大呀，自己一介草民，屁都不是。因此跪在地上不敢抬头，说话声也有些怯生生的。

“听说你师承宋五嫂？”

杨毅这是把宋天宝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。宋天宝更加不敢看杨毅了，生怕自己平时忘了的有啥不好的事，人家也都调查得清清楚楚。只是匍伏在地上一个劲地点头。

“果然呢，宋五嫂教出来的徒弟，就是跟一般的厨子不一样。”

杨毅继而又看向宋小妹，对其问道：“你是宋天宝的妹妹，宋小妹吧？”

“哎。”宋小妹应得很干脆。抬眼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杨毅，一点都没有像她哥哥那样胆怯。

跪在地上的这对兄妹两有意思，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，哥哥怯生生的像个姑娘，妹妹却大咧咧的像个小子。

昨日听外甥说，他认了一个义妹，叫宋小妹，是清河坊摆美食摊的宋天宝的妹妹。想来就是她了。

关于裘胜辉认人做妹妹这件事，他是由着他的，毕竟年少时丢失亲妹妹的事，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。现如今认个妹妹也好，心里大概会好受些。

既然这宋小妹是裘胜辉的义妹，那么跟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有一点关系了，想想，自己岂不是多了一个外甥女？

昨晚吃了茶叶蛋夜宵，杨毅就问起了茶叶蛋的事，裘胜辉就事论事，也就只说了宋小妹的事。其实按照这个义兄义妹说起来，杨毅何止多了一个外甥女呀，就连他的手下沐长风都成他的外甥了！

“听厨房的几个伙夫说，这茶叶蛋的配方是你宋小妹想出来的？”

“哎。啊？不，不是，是我哥想出来的。”宋小妹见杨毅吃茶叶蛋吃得津津有味，知道很满意，估计要奖赏人了。尽管这配方确实是自己按照对前世的记忆捣鼓出来的，但是想着自己一个妆娘，要什么美食成就呢！何不给哥哥。说起来殿前司一把手赏了哥哥，那哥哥脸上多有光彩呀，在高裁缝面前也能抬得起头来。

“到底是谁想出来的？”

宋小妹解释道：“我哥其实是谦虚，经常做好事不留名的。我一个妆娘怎会知道茶叶蛋怎么做呢？”

杨毅扶了扶胡须，赞赏地点点头。小民也有小民的闪光点呢，兄妹两相互谦让。

“宋天宝，倘若老夫让你留在殿前司做一名厨子，你可愿意？”

哎呦，天上掉下来一个好差事，在殿前司当厨子，可比每天去街上摆摊体面多了。不过宋天宝不知道是反应迟钝还是没听清，伏在地上久久没有支声。杨毅于是又问了一遍。

谁想宋天宝没答话，宋小妹却帮着拒绝了：“杨大人，我哥他……他不愿意。”

是的，宋天宝在遇到想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时候，往往都是用沉默去应对。

不过在杨毅看来，这对兄妹好像是妹妹在做主，哥哥就如同一个摆设一样。不禁怀疑起所谓的谦虚来。他忽然正色道：“宋小妹，我在问你兄长，你何故插嘴？”

气氛好似没那么愉快了呢。

宋小妹注意到杨毅沉下脸来，知道这是被误会了。于是低下头，收敛了点，嘟起了嘴巴不敢再说话。宋天宝也觉察到了气氛有些些变化，吓得脸色一变：“我……我不愿意留在殿前司。”宋天宝小声回答道。

这“不愿意”三字确实是从宋天宝嘴里说出来的。杨毅有些诧异：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在各司各衙谋个差事做做。他倒好，我堂堂殿前司指挥使亲自来邀请他，他却拒绝了。这是不给他自己机会，也不给我面子呀！

杨毅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，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拒绝，他还是头一次。“宋天宝！老夫给你一个机会，你却不识抬举……”

还未等杨毅把话说完，宋小妹就接过话来：“杨大人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我哥都说了他不愿意，你干嘛还要强逼呢？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？”

杨毅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宋小妹，被人插话也是头一次啊，脸更挂不住了。

自己平时是何等的威风，带了那么多兵，每个兵都对他有些畏惧，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。今日这宋氏兄妹让他开了眼了，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。

他“啪——”地一拍桌子，用这刺耳的杯盘碰撞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