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笑着看着朱通,末了,还拍拍他的脸,“你是胡广德,对不对?”
“我不是……胡广德啊……”朱通傻傻地看着一脸坏笑的那人,不知怎么的,觉得有些害怕,一种莫名的恐惧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,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。
“你就是胡广德……”那人像是在哄小孩似的对朱通说。
“我不是……我……”朱通想争辩,可还没把话说完,就见那衙役也附和道:“没错,胡广德就是你了!”
“听见没有?你要不是胡广德,那谁是胡广德呢?”那人说着又拍了拍朱通的脸,然后指着门口的衙役说,“看到那位大哥没有?那一脚啊,还是脚下留情了。你要是不叫胡广德,估计啊,活不过今晚了。”
胡广德是谁,谁是胡广德,朱通哪知道啊。他迷茫中带着恐惧,恐惧中又夹着委屈,千不该万不该,就不该应了这个活,钱没挣着,人先下狱了!
“明天啊,知府大人要审这个案子,你就说你是胡广德,知道不?”那人语气忽然严肃起来。
“可……我……为什么呀?”朱通不解。
那人又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为什么?这你都不明白?是为了让你活命,懂吗?只要明天公堂之上,你承认你是胡广德,就能活命。你要是不承认,其实也没关系,到时候呢,被用刑致死,草席一裹,随便丢到荒郊野外喂狗……”
“别,别说了行不行,我是胡广德还不成吗?”朱通是见过死人的,黄天荡中尸横遍野的场景记忆犹新,那种血腥的场面,让他瞬间脑补起公堂之上被乱棍打死是一种怎样的恐怖画面。
“哎,对了,明白就好。”那人满意地点点头,起身和另一个人一起跟着衙役出了牢房。
明白什么呀,朱通什么都不明白。这一承认自己是胡广德,美好的未来,便与他没有缘分了。
第二天,朱通就被提上了公堂。他这辈子第一次见这场面:知府大人坐堂上,高高在上,看不清长啥样。倒是两边的两班衙役,看得真切,那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的,手上的长棍子要是打下来,那非得皮开肉绽不可!
此刻,他发现衙役中有两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。谁呀,仔细一看,妈呀,这不是昨天晚上监狱中踢了自己一脚的那个衙役,以及让自己改名换姓的那个人吗?
这两人,一个叫伍有善,一个叫牛安,都是临安府的衙役。
朱通这一看,吓了一哆嗦,胸口被踢的那块地方,开始隐隐作痛起来。知府一开口问话,朱通都“据实招供”了:“对对对,我姓胡,叫胡广德,官银呢,是我偷的。大人您问我怎么偷的……我哪知道啊……我……有没有同伙……”朱通说着又看了那两个衙役一眼。只见伍有善和牛安,狠狠地瞪着朱通,朱通又一哆嗦,嘴巴变得不利索了,甚至开始语无伦次:“同伙……同伙我也不知道有几个……大人你告诉我几个吧,我就说几个……哎呦,大人啊,我说什么好啊,我……我不是胡广德……我叫朱通啊大人!”
知府一听,什么乱七八糟的,一会说是胡广德,一会儿又说不是胡广德。于是惊堂木一拍:“大胆刁民,在公堂之上胡说八道,欲以狡辩!来呀,拖下去给我用刑,先打上三十大板!”
三十大板!那么长的棍子……朱通咽了咽唾沫,想起昨晚上那伍有善说的了,要是不承认是胡广德,就会被活活打死!看来是真的呀!于是伏在地上连连磕头:“小人是胡广德!小人是胡广德!求大人不要打我!”
知府见朱通承认了,便让其画押,收了监。
所以这胡广德到底是谁呢?
胡广德是当时的一个江洋大盗,在盗窃府库官银之前,就已经犯案累累,是临安府悬赏的一个通缉犯,但因为谁都没有见过胡广德,只知道胡广德每次作案之后都会留下他的大名“武林胡广德”。这里的“武林”并不是后世小说中打打杀杀的江湖统称,而是临安的另一个别称,以武林山而得名。现在杭州地标性地名“武林广场”、“武林门”都是取自于此。
宋小妹在前世的时候,去外地出差或者参加活动,回程之际,时常会说“大家再见啦,我回武林啦!后会有期啦!”知道的人是知道,不知道的人就会自以为幽默地回复:“女侠走好,后会有期!”就闹笑话了。
话说回来,临安府抓住了“胡广德”,这事就算结案了。可这明显是个冤假错案呢,是胡广德跟衙役串通,监守自盗,并且栽赃嫁祸人!但是朱通一个外地人,举目无亲,又无钱无势的,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。认了这倒霉的罪,最后果真如伍有善说的,被判了十年!
这十年的牢狱之灾,让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变得对社会充满了不安和猜忌,朱通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:社会险恶啊!你不强大,早晚会被人弄死!
在狱中,朱通暗暗下定决心,出去之后,一定要找到胡广德,还自己一个公道!
可是,都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,胡广德是谁,到底长得什么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