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顾明轩对自己这个儿媳还算有点良心,苏沐言的坟墓被安排在苏信厚旁边,不大不小,样式也很正规,是重视的样子。
顾泽延扔下所有就跨昂奔而来,在灰白色的石碑面前弯下腰来,将手中还带着露水的水仙花束轻放在石碑面前。
最后还是忍不住,跪在石碑面前,眼泪,一滴,一滴的滑落。
他是极为矛盾的。
一方面他仍然不敢相信,前几天还对他微笑的女人,现在竟然躺在面前这座冰冷的地方,连最后一面,他都没有见到。
另一方面,他又觉得,苏沐言还没死,她只是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,就沉沉睡着了,近在咫尺,却远在天边。
阳光从缝隙中穿过,春天马上就要来了,万物都在复苏。
而他的言言,却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顾泽延就这样跪在苏沐言的墓地前,一跪就是一整天,直到膝盖软下去,他也是以卧倒的姿势躺在石碑面前,不挪动半步。
周阳晞一开始还会劝,后来劝多了,干脆也死了心,直接回家代理着公司的一切。
年已经过完了,初五那天是要吃饺子的,周围又响起了鞭炮声,与那天苏沐言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。
鞭炮的每一次响动,都像一根针,狠狠扎在顾泽延心里最柔软的角落,鲜血淋漓。
可他却一直搂着石碑,就好像在抱着苏沐言一般。
“泽延,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?天天坐在墓地里,公司不要了?家也不要了?”
顾泽延守在墓园的第三日,顾明轩终于忍不住,来到了这里,周阳晞打了电话,希望老爷子可以劝动顾泽延,毕竟公司现在正一
落千丈。
顾明轩平日总爱染得黑黑的头发,此刻早已花白一片,因为上了岁数,走起路需要拄拐了。
看着地上憔悴不已的顾泽延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
他那个从小不认输,倔得要死十头牛都拉不动的独生子顾泽延,那个就算再狼狈也要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扣子都不肯系错一颗的天之骄子顾泽延,此刻仿佛变了个模样,衣冠不整胡渣与头发凌乱着,却什么也不在乎。
眼睛哭得又红又肿,手臂上的输液处早就青紫一片,他却只是跪坐在苏沐言的墓碑前,一言不发。
现在还只是刚刚开春,春寒料峭之时,他只穿了一件大衣,里面还是医院的病号服,因为子这里守了三天,掺杂着雪水与污水,衣服已经脏透了。
顾泽延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温度一样。
顾明轩纵然对自己的独生子有再多意见,可毕竟血脉连心,始终是心疼的,见到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,一口气胸中涌起,使劲敲了敲手上的拐杖。
“顾泽延!给我振作一点!你老子我当年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?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?”
顾泽延停了声音,机械性的回头,看到顾明轩,还有他身后的黎从云,扯嘴一笑,冰冷至极。
“这里就是我和言言,还有夏夏的家,我在家里呆着,不可以吗?”
“你真是出息了啊!咳咳……”
顾明轩怒火中烧,拐杖敲了又敲:“你为了一个女人想要气死我吗?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问题,要不是你那样对人家,苏沐言会自杀吗?”
“泽延,是你害死了苏沐言!”
“我害死苏沐言?”
这句话彻底打破了苏沐言死以来的平静,没有人敢戳破这句话,也不曾有人提起。
但这句话却是对的。
就连顾泽延,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切,确实跟他脱不了干系:“你说得对,要不是因为你和从云姨结婚,我根本不会去恨苏沐言,也不会将这一切仇恨加诸在一个无辜女孩身上……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平静,可他乌青的眼睛里,充满了对顾明轩的恨意,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他的父亲,而是什么杀父仇人一般。
“逆子!你说得什么话?!”
顾明轩很显然被顾泽延的表情激怒了,直接一拐杖打在顾泽延背后,声音清脆,不用看,也知道是下了大力气的。
“泽延,当年的事是阿姨的错……是我为了要气你妈妈,为了一口气,才会执意要你爸爸娶我的……跟你爸爸没关系啊……”
身后的黎从云见状,连忙上前,轻轻拍打着顾明轩的后背。
“那个时候……那个时候你妈妈堵住了我,说要是不承认是第三者,就要毁掉我的女儿……我的言言才那么小,什么都不知道,就要被人再后面戳脊梁骨,还说要弄死她……我气不过,才会找到你爸爸的……”
“从云姨,可我明明就看到你发给我爸爸的短信,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爸爸在先……”
顾泽延冷哼一声:“虽然我听爷爷解释过,但是有些事是事实,是真实存在的,也是造成现在结果的因素不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