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台山在帝都与津城的交界处。中间有长好一段是山路,而且路况崎岖,四面环山,非常难行,就是平常,也会三不五时出点小事故。
更何况是雪季。
大雪把路面掩盖,两边的路标不堪重负被压在了雪地里。有一截,山头的电缆电线也倒了下来,被树枝挂住,若不是上头控制了总闸,将电停了,估计这片山林又是一片火灾现场。
有一辆抢修电路的车停在路边,但是不见人,估计已经到山上去了。白九棠将速放慢,扭头往山腰那边看了看,确实有两个工人搬着梯子,腰间缠着一捆粗绳正踩着雪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往上爬。
本想跟他们打听一下前方的路况,这情形,也问不出口了。
只能继续往前开。
约摸再走了半个小时,一块巨石挡在路中间,拦住了去路。巨石周围还有许多胳膊粗壮的小石头。看样子,是山上的积雪太厚,它们不堪重负,才会滚落下来。
白九棠眼见这车子无法过去,只得下来,一块一块把它们搬走。
等清理完小石块,又差不多过去一个钟头了。白九棠对着那两人高,三人宽还大的巨石,眉头皱得死死的。凭他一个人是抱不动,从车上拿来平时换轮胎的铁棍,准备架个支点把它一点点撬开,奈何,这石头跟长在地里的一样,纹丝不动。
回头去叫那两个抢修电路的工人帮忙?
这路面太窄,一边是山一边是悬崖
,强行调头,太过危险,一不小心,就会跌落山底车毁人亡。白九棠拿出手机试着再次给苏陌白打电话,发现自己的手机也没信号了。
一定是刚才那被压垮的电线给造成的。
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苏陌白的电话老是打不进去了。
抬头看看前路与来时的方向,皆是白雪皑投皑路茫茫,白九棠一向稳重,这下子不免也急了。不过他既然来了,这人是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接到的。
而且他有很强的预感,觉得苏陌白可能就这片山脚下。
他将车子锁了,拄着铁棍当拐杖,侧着身子,紧紧挨着这占了路面三分之二宽度的巨石慢慢挪过去。
本以为翻过这块石头,后面是一片平坦之路,哪料过来才知道,这大大小小的石块堵在路上还有好长一截。他抬眸看了看山头,只见靠近山腰下的地方,被扣出一个好大的窟窿,黑黄色的泥土在一片雪白中,格外醒目。
白九棠深呼吸口气,心道这样寻人是个大工程,可仍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。
石块不大,但挨挨挤挤的不好下脚,加上路面又滑,十来米的地方,他像跋山涉水一样,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困难。然而这样的路况不止是眼下,后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。
等到两台山遥遥在望的时候,天都快黑了。
远处慢慢落下一层黑幕,气温也骤降,白九棠倒是不感觉冷,反而因为翻越这些石头,身上还有一层毛毛
汗。他只心里着急,这天一暗,寻人的难度就更大了。
苏陌白一整天没消息,他越发确定,这小子一定是出事了!
白九棠爬上一处小土坡上,向四周眺望,方圆十里,杳无人烟,除了穿梭在山林间的风声,什么也听不到。不免一阵颓然,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大喊一声:“苏陌白,你在哪儿?”
此时的苏陌白,正窝在一处山面背风的地方,抱着身子,半阖着眼睛,一幅万念俱灰,准备等死的惨状。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,模模糊糊的,听不在太真切。他不禁苦笑:“靠,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刚想老白要是来找我就好了,我就用意念听到他声音了。”
这时又一声呼喊传入他耳中,很清晰,不像是幻觉。
苏陌白当即来了点精神,竖起耳朵听了听,确定是白九棠本人之后,冻僵得血液仿佛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一般,整个身体里的细胞都在跳跃,他借助两边的石头,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:“老白,我在这儿,老白,你听得到吗?”
白九棠连喊几声没有回应,失望得不行。正准备跳下坡,山背面那边有了动静。
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,他又试着喊了一嗓子,应答的老白两个字准确无误地飘到他耳中。他连忙转身,向高处爬去。使劲浑身解数,终于翻到山的另一面。
而另一面的山脚下,苏陌白单脚落地,两只手紧紧抓着身后的壁岩,身上的雪
,和他的头发一样,凌凌乱乱。他伸长脖子左右张望,那拧着眉头焦急等待的样子,看得白九棠好不心疼。
“陌白。”他喊,不顾离地面还有两米来高的距离,直直从山上跳了下来,飞奔到苏陌白面前。
苏陌白被困在这里五个多小时了,无人问津,连只野兽都不见路过,方圆百里,除了他,就没别的活物。手机空有满格电,却无一丝信号,这种求助无门绝望到崩溃的心情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知道,此刻见到白九棠,那种感觉,亲人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