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婵有那么一瞬间,真的很想把顾清涟做过的那些事抖出来,告诉他,五年前,私奔也好,肇事也好,她都是冤枉的。
可是话到嘴边,她又咽下了。
一个反复在她心里横跳的真相,她一个受害者都不愿直接面对,还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去推翻,凭什么叫一个从未怀疑过的人,去信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。
这不天方夜谭么?
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?”白九棠看她久久不语,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。宋婵摇头,“没什么。”
她慢慢舒了口气,把那些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。罩在鼻子上的呼吸机,滚了一层层白雾:“那天老爷子请我去,是因为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。他问我为什么还不走。”
“我告诉他,我得癌症了,就算不走,留在帝都也留不长了。”
她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角渗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。
白九棠从口袋里掏出手帕,轻轻给她拭去:“怪不得那天晚上老爷子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关于你的病,原来是这样。如果你还有留恋,就做手术吧,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!”
“我哭不是因为我舍不得,是因为不甘。”
终其一生,她到底还是等不到真相大白的一天了。她要带着这个冤屈,进到坟
墓里去。
“你不甘什么?”白九棠问。
他很想找到让她愿意继续活下去的点,因为不甘才会有遗憾,因为有遗憾才会有不舍。
不舍了,就不会想死了。
喉咙咽了又咽,好似那里卡着什么东西,让她很不舒服。宋婵做了几次吞下去的动作,才道:“先给我配药吧,要是不常吐血,能瞒一阵是一阵。”
“你明明有心事,为什么不跟我们说,就算我帮不了你,还有陌白,还有墨寒,我不信集我三家之力还解决不了你的难题。”
白九棠从没这么强烈地想要一个人活下去。
可能是宋婵眼里对死亡的执拗深深地触动了他。
而在这一刻,宋婵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白九棠赤诚的关心。就好像多年以前,在学校,她遇到困难躲在角落无人诉说时,他会忽然出现,摸着她的头,微笑着说:“放心,我帮你,我帮不了,我找人帮……”
他话不多,但每一个字都很暖心。
宋婵道:“谢谢。”
谢谢在她人生快走到尽头的时候,他又把她当朋友了。
白九棠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我什么也没做,当不起你这个谢字。”
宋婵从这话里听出他不大高兴,也不再讲别的,只是再三请求:“出去,别跟他们说
。”
这回白九棠没有马上答应。他只是看了她一眼,就叫护士安排把她推出去。
外面的萧墨寒早等得发急。医生护士进去不少,出来的人,也络绎不绝,可关于宋婵的病,跟商量好了似的,只字不提。
除了让他等,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。
这些人神神秘秘,越发让人抓肝挠肺。萧墨寒忽然有些生气,那些医生护士什么也不说,是不是受了宋婵的蛊惑,是故意要他担心?还是真有什么天大的病,不好宣之于口?
宋婵到底在搞什么鬼?
该死的!
萧墨寒抬腿,狠狠地踢了下墙角。苏陌白和秦歌见状,一左一右地上前赶忙拉开他:“哥哥哥,冷静,老白在里面呢,他不会让宋婵有事的。”
“对啊,老板,先冷静,”秦歌抱住他的腰,使劲地往后扯,防止他“自残”,这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,再弄个脚伤,老爷子就真该削他了。
萧墨寒奋力甩开他们,整理了下弄乱的外套,斜眼瞪着二人。秦歌被盯得头皮发麻,还好视线很快转到苏陌白那边去了。
萧墨寒:“你这么信任九棠,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,宋婵的病,到底有没有内情?”
苏陌白张着嘴,“啊”了一声,懵住。
我刚有说漏什
么吗?
好像没有吧!
“你别装傻,仔细回答我的话!”
苏陌白不是说话吞吞吐吐的人,相反,他是做律师的,天生一幅好口才,不管什么情况,都是口若悬河,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,咬文嚼字般,连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。
肯定心里有鬼。
萧墨寒向他逼近一步:“苏陌白,你最好想清楚再说,若有一个字骗我,你知道后果。”
“老老萧,你别吓我,你知道我胆子小,不禁吓。”苏陌白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,刚才思绪被打乱,主要是萧墨寒问得有点猝不及防,他完全没心理准备。这会儿,已经稳定下来了。
他从容道:“老白是帝都最年轻的医学专家,我不相信他的医术,那我应该相信谁的?你不也是因为信任他,才把顾清涟和宋婵都交到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