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颂宜在城外种地一事,江玉窈确实跟何同春说过。
他原以为冰粉摊子生意那么好,江家定然有不少存银,只是碍于罪奴的身份不好张扬,江家人才如此低调。
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一帮穷鬼。
何同春脸上露出几分嫌弃。
但江颂宜既已答应要付一千两银子,这笔账他们就赖不掉。
“七日,一百两银子。”何同春重申了一遍,“七日后我过来取,届时你要是拿不出来,休怪我翻脸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江颂宜应了一声,没再理会何同春,转身回冰粉摊子忙活去了。
何同春办成了这件事,心情格外好,回家的脚步都轻盈起来。
但他的好心情在家门口听到何小花的哭声时戛然而止。
进了门,何小花的哭声变得越发尖锐刺耳。
何同春脸色沉得厉害,踏进屋中,抬手就给了坐在榻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小花一个耳光:“再哭,我抽烂你的嘴!”
何小花吓得哭声噎在嗓子眼里。
身后,杨玉端着一碗热粥匆匆走进来,她搂住何小花,慌乱地对何同春解释:“小花不是闹脾气,她从昨夜就开始发高热,不舒服才哭……”
何同春闻言,不仅没有心疼女儿,反而越发恼火:“滚出去,在家哭得我脑仁疼。”
他说完,转身欲走。
杨玉连忙拉住他的袖子,红着眼睛哀求道:“孩子爹,能不能给我一些银钱,小花高热了一夜,到现在都没退,我得带她去药堂看大夫……”
“我哪有银钱?”何同春不耐烦地拂开她,“去土地庙香炉抓两把土,冲水给她喝就行了。”
杨玉:“……”
看着拂袖而去的何同春,她心头一片寒凉。
好不容易安抚好何小花,杨玉端着粥碗去灶房,经过何母的屋子时,里面传来何同春和何母说话的声音。
杨玉脚步一顿。
“一千两?”何母惊喜道,“江家人真的答应给这么多?”
“对,不给我就让江玉窈坐牢。”何同春声音里是满满的自得,“不过江家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,江颂宜答应先给一百两,余下九百两按月给,两年半付清。”
何母兴高采烈道:“我儿真有出息,不费吹灰之力就挣了旁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钱……
既然这帮罪奴这么怕你,待两年半后九百两结清,你再寻个由头生事,让他们继续给钱,如此一来,日后你考试和打点上下的银钱就有着落了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何同春笑道,“要不怎么说母子同心呢,娘跟儿子想一块去了。”
屋内,何同春母子俩畅想着往后江家上贡的美好生活,开怀大笑。
屋外,杨玉遍体生寒。
何同春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讹诈江家,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千两银子!!
而且,他手中明明有了一百两,面对高热不退的女儿,却一文钱都舍不得拿出来为她看病。
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!
杨玉心寒和愤怒的同时,不由得想起孙大娘说的话——
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,二老都在天上看着呢,他们托我转告你,不如跟何同春和离了吧。
她心头一动。
到了傍晚,何小花的高热愈发严重,陷入半昏迷状态。
杨玉心急如焚,只能再次再去求何同春和何母。
可无论她跪在地上如何哀求,何同春咬定他身上没钱,何母更是一脸嫌恶地让何小花早点死了干净,好腾出位置,让杨玉为何家生个小子。
杨玉无奈之下,只能趁着还没宵禁,抱着孩子往药堂跑去。
到了药堂,伙计一见她来就满脸不耐地挥手赶人:“你上次赊账的药钱还没给,现在还想看病?我们这里是药堂,不是慈善堂!”
杨玉被赶了出来,她抱着孩子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。
感受着怀中何小花越来越微弱的气息,杨玉绝望中生出浓浓的怨恨。
她的小花今日若是因为何同春母子见死不救而夭折,那她定要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子为她陪葬!
就在杨玉满心绝望时,收了馄饨摊子的孙大娘迎面走来。
见了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杨玉,孙大娘吃了一惊。
得知何小花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热,却因为杨玉身上没有银钱被药堂拒诊,孙大娘犹豫了一下,低声道:“我记得江二姑娘就是大夫,要不,你带小花上她那儿看看?”
杨玉一愣。
她想起江颂宜给的那三颗杀虫药,小花吃了之后,第二日果然排出很多虫。
“可我不知道她住哪儿……”
孙大娘立刻报出江家的住址,担心杨玉起疑,她又解释道:“江家在城门口摆了一个冰粉摊子,我上她那儿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