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玉窈并不知道何同春家住何处。
她不是没问过何同春,但每次她问起,何同春都会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。
对此,江颂宜在次日何同春吃完冰粉离开时,给对面馄饨摊摊主八岁的儿子买了根糖葫芦,让他尾随何同春回家。
小孩一来一回花了三刻钟时间,带回了何同春家的详细住址——城南绿石巷,右转进去第三家,黄土砌的院墙,门口种着一棵桂花树。
当天下午,江颂宜把摊子交给花想容打理,自己挎着药箱和江玉窈一块去何家。
到了绿石巷,远远看到何家门口种着的桂花树,江玉窈不由得放慢脚步。
她面露踟蹰,低声道:“万一何公子在家怎么办?”
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未经允许上门打探,他说不定会生气。
自己以罪奴的身份跟他来往,本就低人一等,万一惹恼了他,自己就失去这个脱奴籍的机会了。
想到这里,江玉窈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莽撞,轻易答应江颂宜来何家。
江颂宜道:“你若是担心暴露身份和来意,就在这儿等我,我自己进去看看。”
江玉窈还没答话,何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骂声。
“你个小贱皮子!偷吃!偷吃!让你偷吃!一天天的,嘴怎么这么馋!”
女人打骂声过后,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声。
江玉窈和江颂宜皆是一愣。
江颂宜问:“你不是说何家只有何公子跟他娘吗?这孩子是……”
江玉窈也不清楚,下意识为何同春解释:“许是亲戚家的孩子。”
孩子哭得声嘶力竭,很快,另一道年轻的女声从院墙内传出:“娘,别打了!小花不是有意的,她不敢了……小花,快跟祖母道歉。”
江玉窈一惊:“祖母?”
孩子一边哭一边道歉:“祖母,我不敢了,以后再也不偷吃了……”
女人恶声恶气道:“再偷吃,我就把你这张嘴缝起来!让你以后再也张不开嘴!”
孩子似乎被吓着,哭声顿时噎住了。
“家门不幸!娶了个扫把星,生了个赔钱货!我们同春上辈子欠你们母女的,这辈子受你们拖累当牛做马,真是家门不幸啊……”
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,门外的江玉窈却僵成了一块石头。
何同春成亲了?
不仅娶了妻,还有了女儿?
不不不!
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,何公子不会骗自己的。
就在江颂宜的脑子乱得像锅煮糊了的粥时,何家院子的门开了,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人走出来,右手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儿。
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,身材瘦弱,脸色蜡黄,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手粗糙干瘦得宛如鸡爪。
她身边的女孩儿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因为过于消瘦,小小的身子衬得她脑袋格外大,一头长发稀疏发黄,身上的薄衫打满了补丁,这会儿低声抽抽噎噎,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。
年轻女人像是担心女儿的哭声会惹婆母不耐,带着孩子出门后还将院门关上,这才矮下身体替女儿擦去眼泪,低声安抚她别哭。
看见女孩那一刻,江玉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原因无他,那孩子肖父,一张瘦巴巴的小脸几乎是跟何同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事实摆在眼前,何同春确实欺骗了江玉窈,对她隐瞒已经娶妻一事。
江颂宜拉了拉江玉窈的袖子,示意她离开。
江玉窈却站在原地没动。
她脸色难看得要命,嘴唇微微颤抖着,却做出了一个让江颂宜意外的举动——她伸手拿走江颂宜肩上挎着的药箱,然后朝那对母女走去。
江颂宜担心她冲动之下会做出不妥的举动,连忙跟上去。
到了那对母女跟前,江玉窈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:“嫂子,向您打听一下,这儿是陈家吗?”
年轻女子摇头:“不是,我家男人姓何。”
“看来我们走错了。”江玉窈说着,转头对江颂宜道,“二妹妹,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,我看咱们也别找什么陈家了,把义诊名额给别人吧。
给谁看病不是看,我看这位嫂子面色不太好,可以给她看看。”
江颂宜知道江玉窈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,起了要打听的心思,于是顺着她的话道:“也罢。”
她看向年轻女人:“嫂子,我们是回春堂的学徒,奉师父的命令来给城中居民义诊。
有位姓陈的婶子预约了义诊,但我们找不到人,这天快黑了,不如将这个义诊名额给你,我们帮你把把脉,写在病案上也好回去交差。”
女人犹豫道:“这义诊不收钱的吧?”
“不收,还免费送您一些滋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