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这笔分红银子,加上十四爷给的,宁雨兰如今也算是小有资产。
“买个小宅子可能也就一二百两银子,你再托刘喜公公打听着,去京郊买几百亩田地,种些粮食瓜果,日常吃喝的也就有了。”
去京韵堂的路上,惜宁在马车里又细细叮嘱宁雨兰。
这年代,商品物资不流通,匮乏的很,自己有个庄子,倒不是图每年卖粮食的那点银子,而是口粮有保障。
“还有,得置办一家信得过靠得住的奴仆,最好有两个男丁,能看守门户,跑腿办事也方便些。”
当初惜宁给吴二舅便是买了石花一家四口,如今得用的很。
宁雨兰连连点头,她也担心自己与春明两个女眷,自立门户怕是会引来宵小之辈,图谋不轨,惜宁这个主意不错。
从兰园到京韵堂坐马车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进了厅堂,从后厢匆匆疾步走出一个蓝衫男子。
见了惜宁与宁雨兰,这男子也不敢抬头直视,躬身行了个大礼,口中唱诺道:
“见过东家夫人,给夫人请安。”
这位正是京韵堂掌柜,宁雨兰的书画搭子,左先生。
惜宁被皇上亲封为四品宜人,又赐了智勇夫人的封号,早就传遍了京城。
左先生自然知悉,只是这东家夫人的称呼,实在滑稽,让惜宁忍不住微微一笑。
“左先生免礼,正好今日你在,我便引荐一下,这位就是京韵楼大股东,宁姑娘,也是与你合作书画本子的,闲居客。”
为了避嫌,惜宁含含糊糊地,没有把宁雨兰曾经是十四爷府上格格的事情说出来。
左先生一听此话,直起身子抬头,好奇地往惜宁身边看去。
这一年多来,他与宁雨兰合作了三本书,早就对她的画功欣赏不已。
尤其宁雨兰对故事精华与人物性情的把握入骨三分,l寥寥几笔,便能画龙点睛般,将人物与故事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。
这份功底,让左先生不但欣赏钦佩,暗暗地更生出几分知音之感。
只是他知道闲居客乃是一位闺阁女子,轻易不得相见,心中常有遗憾。
哪知道今日骤然得见,竟然是这样一位温柔婀娜的美娇娘!
一时怔忡,竟呆了片刻。
宁雨兰屈膝行了个深蹲礼,柔声问候道:
“左先生有礼了,多亏有先生,这京韵楼才能如此红火,这许多时日,小女子一直心存感激,却不得机缘与先生当面道一声谢,今日竟得幸偶见,请受小女子一拜。”
左先生慌地摆手,待要上前扶起,又恐冒犯。
一时进退不得,忙躬身还礼,口中只连连道:
“不敢不敢,宁姑娘快快请起。”
他低头弯着腰,起身时耳朵尖泛起红晕,心砰砰地直往嗓眼蹦。
左先生当年在老家本有一桩口头婚约,也是父母之命,从小就约定的娃娃亲。
他原想着中了举之后,再回去娶亲,哪知一次不中,二次也不中。
左先生长于诗词歌赋,于科举八股不甚擅长,屡试不中,便犯起文人才子的倔脾气,发誓不中便不返乡,宁愿四处流落。
往家里送了一封信,让那未婚妻别等自己这个落魄秀才,早日另择良人婚嫁。
哪知道那女娘子是个认死理的,纵然没见过几回,一颗心却死死地拴在这左中言身上。
一年拖一年,熬成了老姑娘,大概也受不住旁人闲言碎语,心中抑郁,一场风寒,没救过来,竟是香消玉殒,丧了性命。
左先生那时云游四方,等收到家里的消息,那姑娘坟头草都长了几寸。
他本就是性情中人,有些拧脾气,愧疚之下更是冷了心肠,竟是拖到了三十多岁,还未娶妻。
今日见了宁雨兰,雨打娇花般一个含羞带怯的美人,偏偏自己又与她神交颇久,早就心生倾慕。
一时竟是半辈子压抑的多情,都化作了眸中的水光,只看得宁雨兰浑身被火燎了一般,热辣辣。
宁雨兰一直以为与她合写画本子的是个老朽,哪里知道竟是个三十来岁的清俊秀才!
长身玉立,肤白貌美,意外之下,半含羞涩,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。
两人竟这般相对顾盼了好一会儿,眼神交缠,一个耳朵红晕直往脸颊上爬,一个眼底流波光彩四溢。
惜宁左看看,右喵喵,心里暗暗称奇,一时倒生出个念头来,只不能明说。
便轻笑了一声道:
“你二人原是书画相合,又一个是东家一个是掌柜,倒也不必如此客气。”
说着便招呼店中伙计上茶来,红姑和春明早就往雅室里布置去了,换上惜宁常用的椅垫茶具,又点了熏香。
左先生这才定下心神,细细地与她二人介绍这京韵楼的生意与布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