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臣们搅合到一起,起了夺嫡之心。
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瓦砾,走到廊下。
仰头望天 ,夏日的天空,那么蓝,又那么透。
那么远,又那么近。
仿佛她一伸手就能触及天空,触及另一个目力难及的世界。
“爷,我只想自由自在,堂堂正正地做个人,您就放我出府吧!”
惜宁仿佛梦呓一般哀求道。
十四爷听不懂她说什么,有些茫然地问:
“那你我呢?你对我,就一丝情意,一丝眷恋都没有吗?就真舍得,这般弃我而去……”
他心一抽一抽地痛,想到惜宁要出府,要离开他,便难以忍受。
好像心被戳了个窟窿一般,鲜血汩汩地往外冒,痛到他想弯下腰,捂住心窝。
惜宁有些不忍,低头不敢直视十四爷因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脸。
“爷,惜宁出府,与你我无关。你要明白,身为奴婢,我没有资格与你谈情意。”
许久,她才哑着声音说。
可十四爷听不懂,他也不想搞懂。
没有资格谈情意,那这两年来,点点滴滴,都算什么?
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压制怒火,不对惜宁发脾气。
“不可能,你休想离开我!”他咬着牙道。
惜宁眼红了,低头沮丧地说:
“那好吧。惜宁与您,只能不复相见了。要么放我出府,要么让我去庙里出家。”
顿了顿惜宁又说:
“当然,爷是这府里的天,您可以用蛮力逼迫我,这门挡不住您。只是院里有井,屋后有湖,惜宁大不了,还有个死。”
说完,便转身回了内室,轻轻把门关上。
十四爷目瞪口呆,一时半刻,竟不能动弹。
她这都说得什么疯话啊?
刘喜和宋嬷嬷几人吓傻了,都不敢上前劝慰,一个个缩成一团,恨不得在爷跟前消失。
十四爷呆呆站了好一会,才摇摇晃晃地出了小竹园。
惜宁说话掷地有声,后来几日里,十四爷过来好几回,她都闭门不见。
十四又痛苦又恼怒,却也不能真的使用武力,把门给踹了。
若那样,他担心惜宁更加看不上自己。
小九子如丧家之犬一般,一直待在小竹园,胆战心惊地。
十四爷倒是没有限制小竹园诸人行动自由,京韵堂有事请示惜宁,会将条陈送到西门,再由看门的小太监传给小九子。
倒是惜宁自己把自己给禁足了,连小竹园的大门都不出。
如此一胶着,竟忽忽过了一个多月。
中秋节福晋和十四爷送来的赏赐,惜宁看都没看一眼,让落杏和宋嬷嬷收捡入库。
十四爷不敢往小竹园里硬闯,只能让宋嬷嬷和落杏把人给看好了。
绝对不能让姑娘靠近水井或湖边,夜里睡觉也必须有人在屋里值夜。
他渐渐冷静下来,想了很多。
与惜宁在一起两年,十四爷最大的进步,就是学会了换位思考,不再意气用事,独断专行。
这么一换位吧,他慢慢地能理解惜宁了。
要换了他自己,也不乐意待在这府里,后院妻妾之争,十四爷本来就挺烦的。
若岁岁年年日日,陷于后院蝇营狗苟,啧啧,想起来就不寒而栗。
惜宁不是一般的女人,不单单是模样好,性情好。
她品行好,学识渊博,又有胸襟才干与魄力。
可惜生就女儿身。
可就算是女人,她也不该是奴婢妾室,应该体体面面地嫁人,做正室夫人。
谁若有幸娶了她做妻子,都该好好地守着她,一生一世,绝对不该有二心。
十四爷以前不懂,府里福晋侧福晋格格都是皇上和德妃给安排。
如今他知人事,通情爱,方觉若从己本心,实在不愿往后院塞这么多女人。
麻烦不是?妻妾争宠,后宅阴私,实在是祸不是福。
觅得心爱之一人,相守相伴一生,才是真舒坦快意。
这么一揣摩,十四心里就更难受了。
如今为时已晚,回天无术,说起来都是错错错,莫莫莫。
他什么都给不了惜宁,给不了正室嫡妻的地位和尊荣,也给不了一心一意只此一人的忠心与爱护。
拿什么留下惜宁呢?
除非……惜宁很爱他,舍不得他,心甘情愿地留在这府里,做个妾室。
可惜宁对他,大概不过如此。
十四爷曾想过,若终有一日能坐上那个位子,要让惜宁做皇贵妃。
那样就没有人能欺负她,磋磨她。
如今才知道,她连做皇后都不稀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