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晋王府中出来后,王珩一时有些怔忪。
“喂!”桓浩拍了他一把,“怎么了,刚才你在王府,脸色一直奇怪。难道还在为大王砸你生气?还是在为他重提你王氏旧事而生气?”
王珩叹息着,摇了摇头:“我这条命是大王捡回来的,我又怎会对他真的生气。且当年王太后一事天下皆知,我琅琊王氏一族更是因此几乎断送全族,因此深以为诫,哪会避讳人提起?”
桓浩也学着他的样子叹息一声:“我知道你那是忠言逆耳,大王向来倚重你,你又和大长主是旧识,加上这几日他又神经过敏了些。不过也好,都说开了,想来大王也不会再对大长主有什么心结了。”
王珩看着章华台的方向,眉心的皱痕却丝毫不见舒展,他喃喃道:“希望如此吧。”
不出三日,便有人入章华台通传,请大长公主往城外打马球。
华阳惊异,没想到建邺也时兴这个,她许久没打,想念得紧,可再一问,原来是晋王攒的局子,便立刻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了。
但谁和游乐过不去,于是她欣然赴约,待到了城外场地,只见除了晋王外,他那四个年轻未婚的心腹都在,一个个英姿飒爽,她才明白过来,原来不是鸿门宴,是相亲宴。
晋王想让她和他的心腹联姻,内里是什么打算,她岂会不知。但却依然装作懵懂少女的样子,高兴地挥杆:“没想到建邺也有马球可打,叔王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,知道我惦记这个。”
晋王道:“听璀之说,之前大长主在长安,打马球的本事比男儿都厉害,现下这四位,想必大长主也知道,是孤王麾下最勇猛的,不若两相比试比试。”
似乎是担心华阳不愿意同他们组队,晋王还特意叫了桓揽月作陪。
桓揽月纵马至华阳身边,低声说道:“瞧,晋王怕你嫁给那个寿春的守将,连拉媒保纤的事儿都干出来了。我阿兄说了,他似乎有意要在谢浮和颜光两个里头给你选个驸马嫁了。”
华阳一听,秀眉微微一挑,盈盈看向那两个一身骑装的青年,果然比起王珩和桓浩来,这二位看上去对这马球赛更感兴趣。
她低头凑到桓揽月耳边小声笑道:“你阿兄怎么这个都跟你说,岂不是把晋王的计划全卖给我了。”
桓揽月也小声回道:“我阿兄就是要将这事儿卖给你。晋王也忒不地道了,连你的婚事都要管,他还只是个叔王呢。”
华阳听了,便朝着不远处一脸悠闲的桓浩投去了一个和善的笑意。
桓浩悄悄朝她抱了抱拳算是谢过。
接着华阳说:“叔王那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,第一轮咱们就先对战那两位吧,你说如何?”
桓揽月问:“你想和谁组队?”
华阳歪着脑袋:“自然是和你了,那两位我都只有一面之缘,话都没说过,上场哪来的默契。不如先打一局熟悉一下也好。”
她一下子把场上的节奏夺过来,直接对看台上观战的晋王道:“我们两个小娘子对战两位郎君,不若让他们拿个彩头出来,若我们赢了,得了彩头,若我们输了,东西物归原主,叔王以为如何?”
晋王本意是让华阳从四个里头挑一个组队,再让桓揽月择个剩下的,来场男女双打,可见华阳一上来就直接把桓揽月拉入自己的阵营,他也不好过多干涉比赛流程,便说:“大长主开心便好。”
华阳便纵马走到谢浮颜光两人面前,抬着脸问他们:“两位可想好了以何作为彩头呀?”
她目光灼灼,迎着天光,眼里像是盛了一汪碎星。看台上坐冷板凳的王珩瞧见了,只觉得同七年前他在长乐门遇见她时一样。
一样的风华正茂、意气风发。
他唯恐她也对谢浮、颜光做出当年她对他做的动作来。他正是因为那个动作陷进去的,他怕还有旁人和他一样,被她不自觉诱惑,泥足深陷,不得脱身。
但华阳没有,她只是笑着,客气地问他们要彩头。
谢浮从腰间解下佩剑:“此剑跟了我数年,虽然不是什么名剑,却是我的心爱之物。便以此作为彩头吧。”
华阳看着那剑,说:“既然是心爱之物,被我们赢走总不好吧?”
谢浮却笑道:“大长主这么笃定,这柄剑最后会落入你的手中?”
华阳见他话带挑衅,轻笑一声:“比了才知道。”言毕调转马头,朝着自己一方的球门奔去。
王珩瞧着她挺拔的背影,她在马背上的样子着实耀眼:一袭红衣窄袖骑装,干净利落的发髻,高挺的鼻梁,寒星似的眼,斜飞入鬓的剑眉似乎有种男像,可在她的脸上却如此的理所当然。
她用力挥杆,马球便在她的马蹄下犹如活了过来一般。
在长安时,她的马术就算是登峰造极,许多男儿都要甘拜下风,谢浮和颜光不知道她的深浅,很快便输了第一球。
铜锣声响起,她高兴地举起球杆欢呼了